白与雪(6)

“你舅舅他，会来的……不说这个了，梨花，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喝排骨汤！”
“好好好，那你先躺好，妈回家给你做排骨汤。”
“好~”
白瑞雪安顿好梨花，离开病房，鼻子突然一酸。她捂住嘴，却挡不住泪水，她不能哭出来。她的腿仿佛没了知觉，但她不能停下来。
二零零四年。
这是白梨花第一次见到有颜色的东西从天上落下来，莹白的雪很温柔，她把手伸出车窗，接了一片精巧如艺术品的雪花，手心一阵冰凉。
“雪花真的是有形状的啊！”
“那当然，我可是从小看到大。”
“白山的雪会更多吗？”
“只多不少，你躺在里面都没问题。”
“真的吗！”
“当然！”
她头一回知道一座城市可以这么大，车开了这么久还能看到好多高楼，街上的人穿的都很厚实，叫卖声和鸣笛声不绝于耳。柳山不一样，那里房子都很矮，树也很多，公交车坐个一个小时就能看到水田了。车开上了高架桥，白梨花不再说话，眼里满是惊喜。她静待着，她将走进一个纯白的世界。

【其四】
一九八九年。
“姐，会没事的。”
白瑞雪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手术室。
“嫂子，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看着，白大哥也是替我下矿才……”
“白大哥和他们提过多少次，设备太旧，这帮……”
白瑞雪摇摇头。
“本台记者报导，昨日白山矿场发生一起矿难，救援队已经将被困人员救出……负责人表示，这场事故是工人操作不当引起的，与矿场本身……”
电视里播送着新闻，对白瑞雪来说，像是噪音般刺耳。医院的走廊空荡荡，却把她深埋得透不过气。白瑞雪发丝凌乱，眼圈通红，紧咬着嘴唇。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
“医生，医生！怎么样？”
白瑞雪冲过去抓住医生的手。
医生摇了摇头。
“病人送来时已经失血过多，很抱歉……”
白瑞雪一下瘫坐在地上，她的手还抓着医生的袖子，像一条无力的柳枝。
“医生，会不会搞错了，还有得救，还有得救呀……”
医生蹲下身来，摘掉口罩，轻轻拍了拍白瑞雪的肩膀，示意后面的人把她扶起来，似乎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的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