谵妄（3）：放血(9)

牧首说，圣餐与神血是牺牲者的血肉，村民们不知道的是，他的话并非比喻。如果他们切实地看到眼前的景象，那么他们还会认可自己的行为吗？
没有如果，他尽力不去看遍布四周的濡湿布片，它们不再能遮体，它们的主人也不再是人类。
在圣堂中央，一个受难者被巨大的长剑钉在钢板上，由此生出无数藤蔓延伸至岩壁，亮蓝色的血液不住地从伤口滴落，在他身下积成了一滩镜湖，他的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或者说已经溶解在了自己的血液中，银白色的须发盖住了五官，垂落至池子之中，如海草一般飘荡着。
鸫照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受难者微微抬起了头，阴影下露出一只蓝色的眼睛。
“啊，你的眼睛和她……原来是这样，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一个形似幽灵的声音回响在洞穴之中，这与鸫照通过回响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脑海中的普利斯提是一位健壮的青年，而不是这样一尊神像。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自己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对这位初次见面的旧友，究竟要说些什么。

“就是你一直在对我说话对吧……”
“没错……因为我们血脉相连……”
“不，村里人都喝下了你的血液，他们也应当能听到你的声音，”
“但只有你回应了我……”
鸫照语塞了，他已没了逃避的后路，自己是野松村唯一的幸存者，他还没忘掉伊崎玲，也没忘掉西川邦彦。
“为什么……为什么要服从于牧首，做这种事？”
“因为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只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蒙上了阴霾，那是踏入陷阱的啮兽会露出的眼神。
“……所有人都一样。海里的人们自负又愚蠢，所以我成了个怪胎，所以那个城市成了异种的巢穴。但陆上的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盘算，他们斗争，凭血统、故乡、种族分三六九等，只为了那点如蜗角般渺小的利益……我看不到希望，我不想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不论是哪个世界都好，只要不是这个世界，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也……我，我好歹能落得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