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乡村记忆】解脱(2)

所以，全村几十户人家，百余号人里，他是为数不多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人；所以，即使二十年来我与他的对话屈指可数，也算得上与他结识多年。
毕竟，一个生活简单到只有喝酒、偶尔帮工和睡觉的人，一个同人说话都被人觉得晦气的人，总是最吸引眼球的，因为人们不是在嘲笑他、可怜他，就是在欺辱他，总之，只要他还存在，周围人就能高高在上。
犹记得年少时，我与他的第一次对话就让我极具优越感。
我：“你好，我给你送酒来，请问放在哪呢？”
他：“哦...就...就...就放在我房间里的桌子上吧...”
我：“哦。”
我走进他的房间，将装满了酒的大瓶雪碧瓶放在了尽是泥垢的桌子上，有打量了一下那张看起来极度危险的木床和躺在床上的他，皱了皱眉。
我：“伯伯，你的桌子好脏啊，而且，你的床上怎么只有稻草和那么破旧的一床被子？你不会冷吗？”
他：“...我...我这次能赊账吗？实在没钱。”

我：“早料到啦，我爷爷说，快过年啦，你实在没钱就算啦，不收啦，只是量不多，你省着点吧，我这就要走啦。”
他：“.....这就走啦？坐会儿吧。”
我：“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耽误不得。”
他有点失落：“哦，好吧。”
客套完，我快步离开了他家，离开了那充斥着各种气味的老式土砖房，回到了家里，开始跟爷爷说起的他的寒酸，且极尽不知从何而来的刻薄。
“他家桌子起码几百年没擦了，看着就作呕...”
“他甚至买不起毛毯，别说我家的酒了，酒钱自然没有拿到...”
“有手有脚，身体健壮，怎么活得还不如个废人...”
“......”
“够了！”
我缠着爷爷絮叨了好久，爷爷却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终于，不知是我那句话惹到了他，一向温和的爷爷发怒了，吼叫了出来，把年少的我吓得愣在了原地。
奶奶见状连忙把我拉进了屋里，让我不要乱说话，这个地方人心坏，小心叫隔墙耳听了去，得罪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