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的自述(5)

我拿起文稿，思索了一下，便对米尔沃说：“在文章里，如果新语的覆盖率超过了百分之六十五，那么这篇文章就可以被保留下来。当然，如果上级更看重对文章内容的审核，那就另当别论。”
“好，谢谢你。”米尔沃拿起文稿，“对了，今天下午的‘仇恨两分钟’⁴（⁴仇恨两分钟：大洋邦的人民每天必须观看的短片。两分钟仇恨是描述党的叛徒戈斯坦因在短片中作出攻击大洋国一党专政的言论，反对老大哥，观看者会情不自禁地愤怒起来，甚至攻击电幕。）我们还是一起去吗？”
“好。”我答应道。米尔沃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正如她来时的表情。
我感到莫名其妙，准备继续埋头工作，直到目光触及到一张纸片。一张与所有文件混杂在一起，连电幕也无法察觉到的一张纸片。我的心脏猛烈跳动着，手心渗出许些汗，但我不得不顾及到随时监视着我的电幕，控制自己尽量不显得那么吃惊。
我已明白了，这是米尔沃方才留下的。或许，我真的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是有伙伴的。我小心翼翼地把纸片挪动在我面前，上面的内容是：
我站在你这一边，克里斯。你如果有什么计划就尽管实施，我在内党里有眼线，如果他们有动作了我会给你打暗号。

我支持你，我是你的朋友。
读者啊，当我看到这短短的几行字，心底却有了莫大的勇气。我在电幕视角的盲区紧紧抓住桌布，兴奋地小幅度跺着脚。我的视线无端移到了满是英文字母的桌布上。是了！桌布！没有人会注意到桌布！我可以把英文桌布带回家，熬夜把旧词汇填写在上面。过几天假装自己已经将桌布清洗完毕，再换一张新的桌布带到办公室去，再旧计重施。即使上级突击检查，也不会想象到普普通通的桌布上藏着这样惊天的秘密，藏着文字的生命！
我假装继续工作着，心里却有个计划悄然成型。即使已经有方法来保护这些文字，但被思想警察发现的风险仍然很大，或许我会在电幕前走神，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表情都可能泄露我的计划。我要控制住自己，把自己伪装成老大哥的热切追随者，这样可以减小被怀疑的几率。
快到下班之后的“两分钟仇恨”了，我把桌布装进包里，走出真理大厦，一眼就看见等着我的米尔沃。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走在米尔沃身边，心里仍在暗暗高兴。
到巨大的屏幕前，已经聚集了许多来参加“两分钟仇恨”的党员，我和米尔沃被身边的人流推动着靠近屏幕。所有部门的党员差不多都已经到了，人群外围还聚了些凑热闹的无产者。而屏幕上突然出现的那张脸的主人，就是“两分钟仇恨”所要求我们仇恨的对象——戈斯坦因，据说他是背叛了大洋邦。可事实上，有没有这个人还有待考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