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之事(17)

诺大的城镇周围筑起了高高的石质围墙，入口处的橡木大门紧闭着，许多流浪汉瘫坐在围墙旁淌着口水，四目无神地看着乌云，想象着其背后耀眼的太阳。在大门的右侧开着一扇铁栅栏做的小门，当班的卫兵端正地坐着，眼睛深埋在头盔底下的阴影之中。雅可走上前去，透过铁栅栏观察着围墙里的城镇，街道上的人流不可思议地庞大，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蚂蚁一般比肩接踵地在街道上攒动，他们无声地问候着彼此，礼貌而快捷地从果蔬摊的小贩手里完成交易，随后消失在人群之中。寂静。这是个无声的世界，你能听到脚步声，听到衣服摩挲声，听到铁匠的敲打声，听到吟游诗人用鲁特琴弹奏的乐曲，可没有一样是为了与人交流。
雅可拉开铁栅栏门，才发现门轴处早已生锈，尖锐的摩擦声之后是铁栅栏门倒在地上的撞击声。她担心地看向守卫，但对方只是保持着那个姿态无动于衷。确信无事之后，雅可迈出了自己的右脚，随后被大门后的一只干枯的手给抓住，雅可瞬间拔出自己的短剑将那只手的小臂斩断，手臂来自于一位全身扭曲地不成人形的老人，他的头发如同冬天的稻草，毫无生机。被斩断的右臂中没有流出血液，对方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臂，蜷曲的手掌中间攥着一团纸张，对方的时间似乎凝固在了这一瞬间，毫无疑问，他死了，他就保持着像在向上天祈求的姿势死去了。雅可看向这具尸体的身后，那是无比骇人的场景，无数扭曲的干尸交杂重叠在一起活生生绘制出了一道罗生门。雅可从干尸的手掌中取出纸团打开，上面扭扭曲曲地写着一个问题：

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来满足你的欲望。
“什么鬼扯。”雅可将纸团翻到背面，上面写着：
……引导我远离诱惑……
这句话显然是存在一个主语的，但却因为长年累月被手揉搓而变得模糊不清。谁？他希望由谁来引导他远离诱惑。所谓的欲望与代价又是什么。这个诡异的地方夺走了雅可的声音，她转身想要离开，可背后的铁栅栏却完好如初地紧闭着。
她看向值班室里的守卫，这家伙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做了手脚，她握住了短剑，她不准备进行威胁了，这里是无之境，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言说，一道刀光穿过了守卫的喉咙。雅可终于不用去思考头盔下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了，如今那里一定是充满了死寂。雅可搜遍了整个值班室，都没有发现任何有钥匙，这意味着她需要强行轰开那扇小门。可当她走出值班室的时候，那扇小门却融为了整扇罗生门的一部分，那些扭曲的尸体似乎在讲述着人间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