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短篇丨赛博困境(5)

“没听见吗？快滚！”
“滚啊！”
“滚。”
几层废品堆，几层义体人，越往下生理人越多，态度也缓和不少。
何生翻遍沿途废弃义脑，将尚存的记忆碎片复制到一块完整度30%的人格-生物芯片当中，然后放进一小瓶从656层诊所买来的特制福尔马林液里保存。令他费解的是，那块芯片竟然完全空白，即便进行原子重构也会留下痕迹，反复搜寻初始记忆仍旧一无所获。
这里的人们活在主流世界之外，有一种卑微且顽强的生命力，并十分热情。
大家在差不多的时间进餐，边吃边交换，按一位小哥的说法这叫亲兄弟明算账，虽然与周围人很吝啬，但对何生却很大方。这些食物显然是从生态循环系统中用非常手段弄到的，在何生绝对正义的价值观里，容不得牺牲他人生存机会换取个人利益。就算在工业基地发射到地球同步轨道的年代，能源、水、信用、粮食、金钱仍十分稀缺，不是所有公民都又信用换来的生存机会，少一份食物，意味着城内有人要饿肚子了，他想告发。
可面前一个个营养不良、体弱多病、身有残缺的孩子、老人……共同支撑的这个脆弱又完整的小世界，他于心不忍，而此时此刻只在春节才有的气氛，他感觉很好。

忽然一阵风卷残云，窗户挡板颤颤巍巍，那位小哥在和几个孩童玩老鹰捉小鸡，欢声笑语稀松平常，但这样的沙暴，对生理人是致命的。入夜，何生将自己的拟心脏-电池放入光热微弱到随时准备熄灭的太阳炉内，孩子们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何生听到，“就在前年春节温暖过几天……没想到还能这么暖，好开心呀！那——那那那那那！我们玩一整晚吧！”
“好呀，好呀！……”
“不行，”一位严厉的妈妈说道，“平时维持体温正常就很难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接入陈老师优惠课程，你叔叔他们都开始和钱教授学习了，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知道了。”小家伙们垂头丧气答应着，纷纷转到网络沉浸状态——闭目，没几分钟便进入快速眼动期。
一位老爷爷关掉灯后回到角落，坐在老伴身旁合上了眼。
倚墙、躺地、拥抱、背靠背……除了老年人，几乎都进入了沉浸状态。何生在无线低供能状态下自动进入维生模式，他只能环视四周，月光清冷，寒风萧瑟。在外面看去，几层互通太阳炉的窗子，只比平常稍亮一点。
……
一段时间后何生的能量所剩不多，在感激声中告别了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