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来了(4)

他们吵了一会儿，就到厨房里来了，但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人。外祖父一脸疲倦，外祖母则不住地用衣襟擦着脸上的泪水。 
外祖父蹲在屋角，抵着柜子，弓着腰，咬着灰白的嘴唇，不时地打哆嗦。外祖母在他面前跪下来，神色激动地轻声说：“老头子看在上帝的份上饶了她吧……那些老爷家里不也会发生这种事吗？她孤身一人，又那么漂亮……唉，原谅她吧，谁没有罪过呢……”
外祖父往柜子上一倚，朝着她的脸强装出笑容，哽咽说：“唉，你说得对，原谅她了，不原谅又能怎么着？你不原谅谁呢？你谁都原谅！唉，你们这些人啊…… ”
他向外祖母靠近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急促的低声说：可是上帝不会原谅有罪的人的，是不是？上帝在惩罚我们！都快入土了，还是不能过太平日子，一天到晚不得安宁，尽碰上倒霉的事。你看吧，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上帝会让我们饿死的！ ”

外祖母握着他的双手，轻轻的笑了。
“老头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去要饭。你在家里，我去要，我想人家会给口饭吃的！我们不会挨饿的！这些事用不着你管！ ”
外祖父听说此话，露出了笑容，他双手搂过外祖母的脖子，紧贴在她身上。此刻他看上去是那么瘦小、憔悴。他哽咽道：“你真是个傻瓜，唉，我唯一的亲人呐！咱们为他们苦了一辈子，到头来…… ”
我看到这样的情景，也被感染得哭了，跳下炕扑到了他们怀里。我哭，是因为我高兴，他们从来没有谈的这么亲密而融洽过；我哭，还是因为母亲突然到来。他们紧紧搂住我，让我和他们一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