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来了(2)

我扔掉鸟笼便朝门厅跑去，结果一头撞在外祖父身上。他抓住我的肩膀，瞪着凶狠的眼睛瞅着我的脸，吃力地咽了一口什么东西，嗓子沙哑地说：“你母亲回来了，去吧！”
我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老半天才推开门。我站在门口，有些头晕目眩。
“瞧，他来了 ，”我母亲说，“我的天啊，长这么大了！还认识我吗？看你们给他穿的，都成什么样啦……哎呀，耳朵都冻坏了！妈妈，快拿鹅油来……”
母亲俯下身来，脱掉了我身上的衣服，然后把我像皮球一样转来转去。她那高大的身躯裹着一件宽大的红色大衣，看上去又暖和又柔软，像乡下人穿的长袍，一排黑色的大扣子一直从肩头斜钉到下襟。我头一次看见这种款式的大衣。

我觉得她的脸似乎比过去小了一些，显得更白了，可是眼睛却变大了，厌恶地撇着紫红的嘴唇：“瞧你这衣服脏的…你怎么不说话？不高兴？”
不一会儿，母亲开始给我的耳朵擦鹅油，我疼痛难忍，但闻着母亲身上散发的清香，便觉得没有那么疼了。我紧紧偎依的母亲，望着她的眼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看着我，闷闷不乐地低声抱怨道：“他变成野马了，谁也管不住他，连外祖父也不怕…… 唉，瓦里娅，瓦里娅……”
“别说了，妈妈，他会学好的！”
我觉得，和母亲比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可怜而且衰老，就连我自己也像外祖父一样衰老了。母亲两腿紧紧夹住我，用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该理发了，也该上学了。你愿意念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