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来了(17)

母亲拾起了地板上的衣服，说：“我不会答应的，听见了吗？”
外祖母把我从沙发上推下来，说：“舀一勺水来，快些！”
我打开门跑了出去，在门厅里，我听见前屋里传来沉重而又均匀的脚步声。这时，只听见母亲在自己房间里喊道：“明天我就走！”
我走进厨房，在窗户旁边坐下，像是做梦似的。外祖父低声哼哼着，抽抽搭搭地在哭，外祖母在叨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传来关门的声音，四周安静下来，静的可怕。
我忽然想起我是来厨房干什么的，便赶紧舀了一铜勺水往回走。来到门厅里，正遇上钟表匠从前屋里出来，只见他低着头，手里拿着皮帽子，一边抚摩，一边吭吭地清着嗓子。外祖母两手按着腹部，朝着他的背影不住的鞠躬：“这您也清楚，爱情不能勉强……”

钟表匠在台阶的门槛上绊了一下，一下子跳到院子里。外祖母画着十字，全身颤抖起来，不知是在默默地哭泣，还是在偷偷地笑。
“你怎么啦？”我跑到她跟前问道。
她从我手中夺过勺子，冲我喊道：“你跑到哪儿舀水去了？把门关上！”
说完，她就到母亲房里去了。我回到厨房里，听见她俩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不时地长吁短叹，哼哼呀呀的，仿佛在搬动一些沉重的东西似的。
这时正值中午十分，天气晴朗，冬天的斜阳透过两个结冰的玻璃射进来，洒在摆满餐具准备开饭的餐桌上。从玻璃融化的地方，可以看到对面屋顶上亮得刺眼的雪。挂在窗框上的鸟笼里，我的小鸟们在欢快的鸣叫：黄雀啾啾叫着，灰雀尖声长鸣，金翅雀嘹亮的歌唱……但这明媚的阳光和鸟悦耳的啼声并不能让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