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来了(14)

外祖母说的没错。母亲回来没几天，就和那个生性快活的女房客——军官的妻子成了朋友，她几乎每天晚上到军人家去，贝特格林格家的漂亮的太太们、军官们也常去那里聚会。
外祖父对这一点很反感。一天，我们坐在厨房里吃饭的时候，他敲打着汤匙抱怨说：“这些鬼东西，又聚会啦！你们瞧着吧，到明天早上甭想睡觉。”
没过多久，他就把房客赶走了，然后不知从哪儿运来了两车家具。“不需要房客了，我以后自己请客！”
果然，一到节日就来了许多客人。常来的有外祖母的妹妹马特廖娜·伊凡诺夫娜，她是个爱吵闹的大鼻子洗衣妇。跟她一块儿来的是她的两个儿子：瓦里西和维克托。瓦里西是个快乐的绘图员，长头发，人很和善。维克托则长着一张驴脸，狭长的脸上满是雀斑，他穿得花里胡哨，一进门厅，就尖着嗓子唱起来：安德烈爸爸，安德烈爸爸……这使我感到又惊奇又害怕。

这一天，雅科夫舅舅也带着吉他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独眼的钟表匠。钟表匠穿着黑色的长袍子，态度安详，他总是坐在角落里，很古怪的歪着头，用手支着下巴颏，用唯一的一只眼睛看人，神情显得特别专注。这个人很少说话，老是重复一句口头禅：“不用劳驾，反正都一样……”
他们喝着外祖母酿的各种颜色的果子酒、酸牛奶，吃着带着罂粟籽的奶油蜜糖饼……吃得汗流满面，气喘吁吁。酒足饭饱之后，这些满脸通红、挺着大肚子的人们一本正经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懒洋洋地邀请雅科夫舅舅弹着曲子。
雅科夫舅舅怀抱着吉他，俯下身子，轻轻拨动琴弦，令人心烦地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