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文学家邻居(4)

有一天，我抽出时间来读了他的手稿，好吧，实际上是他逼着我读的，他说只要我肯认真读并提出意见，那他就戒两天的酒。在此之前，我只读过他为了分享自己嘲笑的喜悦（他日常以此为乐）而给我看的那些网络小说的片段，一边大笑不止一边给我讲那些三流作家们是怎么为了凑字数写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车轱辘话的。他跟我说，与其这样凑字数，倒不如写几个俄国人当主角，他们的名字都很长，比如什么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维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这确实把我逗乐了。

这次他把自己的稿子拿给我看，我受宠若惊。我没研究过文学，自然也提不出什么专业意见，说实话，他文章里的某些情节看得我一头雾水，但那些文字并不让我反感，我甚至能从中看到我内心欲望的掠影。总结下来，这样的文字只有那些具备些文学功底并能耐下心来反复揣摩的人才能真正读懂。
当然，我不会像那些出版社编辑那样对他提出类似于“请写的大众化一些”这样无用的建议，你也多次强调了安托万的固执。最后，我只是勉强在情节安排上说了些我自己的看法，他点点头，带着思考一声不吭地回屋去了。
我最近可能会出差去你那里，若是顺利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见一面，我会请你吃晚餐的，你可千万别拒绝。
希望安托万早日康复！
您忠实的仆人，柯廷·惠特拉姆
亲爱的柯廷：
听你说你要来我这里，我很高兴，吃晚餐什么的我当然不会拒绝啦。我买了一些药，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带回去给我哥哥。
安托万并不为自己的文章发表不了而犯愁，反而经常因为写不出理想的东西来而发愁，他对自己真的是太严苛了。还是那句话，他是不会刻意迎合大众的口味的，若是王尔德或布罗茨基还在世，就这一点来说恐怕能和他合得来。有时我在想，如果安托万生在19世纪，家庭条件又不差那就好啦。不过，也不能完全灰心，也许之后哪一年他的作品就突然火了呢，这都是没准的。很多作家都是到了中年、晚年才名声大噪的，甚至卡夫卡——没有诅咒我哥哥的意思——是去世后才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