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5)

“Discar......”
温文伸手扳下了车上的旋钮，座椅随之飞快地转了个圈，把温文甩正过来了。
她抬起手，按下固定安全带的卡扣，蛇一样光滑的皮带滑过腋下，乖乖地缩回了车旁，被紧紧扎住的衣服随之松弛开来，鲜红的液体顺着衣服的下摆就滴落下来。
好疼啊。
好痛。
温文感觉自己又开始迷茫了。
外面还是一团团的雾气，但她感觉不到冰冷，只有温暖，吞噬理智的温暖含住了她的身子，一点点地向下吞着，但她丝毫也不想挣扎。
Discar，是你在我旁边吗，也好，别把我丢给那些孤魂野鬼，我还不想麻烦陌生人怜悯我。
温文报了警。
她还在心疼强穿透广域链接的通讯费用时，就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动不了了。
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上一次是摔断了胳膊，身边找不到固定的工具，温文疼得呲牙咧嘴，完全是他一路托着那根手臂带她去的骨科。
麻木得连最柔和的触感都感受不到了，冰冷得连最热烈的情感都感受不到了。

她还不能睡。
温文强行撑开了自己的眼睛，大大地喘了两口气，吸进去的空气却像是无数根隐形的刺，从口腔扎到肺里，但与之相比，那根断掉的肋骨被肌肉推动着扩大伤口的疼痛更是真真切切，温文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一瞬停息了。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在死亡到来之前，还要继续挣扎。这是老一辈入土的时候和她说的话。
母亲比父亲死的晚了将近十几年，但逃难时的辐射病给老人家折腾坏了，即使N区的福利制度不算很差，老人家也没有撑住几年。
温文真的很绝望。
她记得自己就靠在母亲的病房的床边，母亲的床靠窗，她坐在内侧，一只手握住母亲的手，半边身子靠在打开的窗旁。
Discar买来的郁金香就放在窗旁，那些艳丽的精灵自从辐射爆发后，几乎就成了死亡的代言词，价格一落千丈，Discar才能花钱买到朵还像样的非塑料花。
温文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郁金香，但是它确实很香，和它的名字一样，香的让人一阵阵地头晕，一头晕，温文就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模糊的视野里就会出现那个佝偻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