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3)

温文停住了车辆，拿起旁边的白色药瓶，取出一颗红色的糖衣片吞下，双手捂住了脸，然后滑动上去——似乎是要把自己那层浮肿的皮肤搓开。
“咳.......呼......”
来回摩擦着自己的脸，温文感受到脸侧传来一阵刺痛，把手放到了眼前，上面嫣红的痕迹刺痛了温文的眼睛。
那是一个被磨破的痘留下的，温文叹息一声，自己的脸上已经开始长那种东西了。
“Discar.......咳，你还是不会挑化妆品。”
摇了摇头，温文深深地吸入冰冷的空气，再吐出滚烫的浊雾，伸手把调节温度的转轮拧到尽头，冰冷的风如一只手，抚过皮肤。温文不禁打了个寒战，但身内那股无来由的炽热烧得厉害，逼得她冷汗直冒。
“呼......呼唔......”
自己的喘息声粗重而艰难，像已经关不上的老匣子，金属联结的部位已经锈死了，一张一合间都是锈的死气和暗哑的没有生命的声音。
逐渐停息了，大抵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
冷。
温文感受得到，那是一种自肩头而来的，冰一样的湿冷感，轻微的气流裹挟着异样的味道，从肩上吹过，划过脸边，擦过鼻下。

温文猛地回头，死死地盯向后排的空座，透过后窗，远处更黑更厚的云一点点地吞掉了漏下的光，滚动着覆过大地。
“......”
呼呼。
空调的风声单调而苍白，在寥落的车厢里，只有这唯一的声音孤单地响着。
外面的雾挥之不去，温文开始隐隐地感到奇怪，直到她的车子在第三个路牌前停下。
“您正在前往：N449，距离N449城市还有9.7KM。”
“......啊，Discar？我又迷路了。”
温文惨笑着，歪着头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路牌。
她听到了什么呢喃的细语声，从车外传来——又似乎就在她的耳边，声音时远时近，却听不清内容，像只翅膀残缺的蝴蝶，无目的地四处乱撞着，笨拙的失去轻盈的身体便会发出这样模糊的声音。
或许更像落叶。
“文，你看，枫糖从那上面流下来了。”
“真漂亮啊......”
温文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是灾难前的一个初秋，他们一起去加拿大看的枫林。
密匝匝的叶丛像团不灭的火，鲜艳的刺眼的火，燃烧生命的火，烧的一切都融化了，化作流金一样的枫浆从那叶间流淌下，没入影影绰绰的树荫下就失了光泽，成了绕在小棍上的口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