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创作】谁先杀了她的？(7)

朱圆说：“好在我男人也死了，我就逃了出来。”她轻微咬着牙，齿缝中挤出一丝蔑笑。
马嫂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怎么死的？”
朱圆轻飘飘地说：“还能怎么死的，喝醉了，掉进池塘里淹死了呗。”她冷哼了一声。
马嫂沉默着想这其中的因果，发现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叹息一声，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坐了太久，她觉得大腿处有些麻。她扶着朱圆的腋下，也让她站了起来。
马嫂直视了一阵太阳，阳光照得她的眼睛酸酸的，她于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阳光带来的眩晕，她问朱圆：“小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朱圆说：“还能去哪儿，回老家。”
她们顺着乡间小路往回走，小路两旁野草纵生，彩蝶翩飞，生机盎然。朱圆问：“马姐姐，刚才光顾着说我了，你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

马嫂笑了，眼角的笑纹形成曲曲折折的几条小沟壑：“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马嫂不能确定小圆是不是真的想听她这些年的经历，她糊弄着，没打算详细说下去，再说，她觉得，和朱圆受的苦比起来，她这点苦实在不算什么。
朱圆问：“你这腿是怎么伤的？”
马嫂说：“被车碾了，不过现在好了，没有那么痛了，只是走起路来会一瘸一拐的。”
朱圆没有再问什么，两人到路口，就分别了，分别的时候挥挥手，约着下次再见。
马嫂回到祖母所住的老房子，老房子比她的岁数都大，脊瓦残破，墙面脱落，墙体开始塌裂，这是一所不折不扣的危房，不宜居住，可再怎么样，这也是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住所了。
老祖母马吴氏的门开着，马嫂直接走了进去。看到马嫂回来，老祖母站起来，张开双手做欢迎状，说：“侬回来了。”此外就是招呼她坐下，寒暄了几句后便去倒水。老祖母从铁壶中倒出一杯水，浑浊的水盛满了破碗，那碗不知被摔过、洗过多少回，青绿的苔已爬上碗的破隙，妖生出一朵朵翠丽的花。老祖母太老了，皱纹像死树的纹路，她的脊柱早已直不起来，步履也沉重非常。她缓步走回座椅，椅上的坐垫用棉絮填充，棉絮冲破表层，像隔夜的呕吐物般疯涌出来，污垢粘腻、镶嵌在棉絮内，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铁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