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集会/前传1】毒蛛(7)

“无所谓，”黑发男人说得漫不经心，“你凭心情给多少都行，就当是我给你的福利，‘医生’。”
医生？该死的，这家伙分明是把你当清洁工看了，语气轻浮又恶劣。换作平时的街头矛盾你可能早就一拳招呼上对方的脸，但你想了想他那双骇人的机械臂，还有这幢容你避雨一夜的宅邸，还是收敛了一点，没有和他完全撕破脸。
你的老板也不像是好说话的主，他回顾了你的发言，提取到某些形容词后，喜怒转变得非常迅速。
“我好像听到，你刚才说他‘劣质’？”他的眼神沉下来，嗓音尖刻，“放尊重点，就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也轮不到你这种低等生物评价。”
低等生物？
你为他这番言论感到不明所以，而他无视了你的反应，擅自上前再度掀开白布，让尸体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显出。
他的“家人”，躺在那一床又厚又软的棉垫上，像一具破碎的人体膏像。死去男人的两眼半睁着，浑浊的眼珠只剩下一颗。灰色头发由他脑后散开来，暗无光泽，像一团凌乱的杂草，或者剪下来丢在理发店地上死去的头发一样。

腐烂，死者回归自然的必经过程。
蝇蛆蠕动在他的胸腔里、嘴里和鼻子里，分解肢体、繁衍生息。它们吞噬着人体组织，和由他损伤的脖颈里漏出来的红黑色液体。在腐烂的过程中，一部分皮肉已经沉落下去，包裹在骨头上。按这个状态，再过上几周，手术台上的这副躯体就会成为一具骨架，浸在由他本身所形成的一个粘稠泥潭里。
他要么是那个男人的兄弟。你想。要么就是父亲。
这副腐烂到难辨的面孔根本让你无从判断。
“你为什么不把这具尸体直接埋了？”你不禁问道，“如果你厌恶他，抛弃在山里也会有动物拖走吃掉。”
“抛弃？”羌冷冷答道，“不失为一种好主意，就像他当年对我们做的一样。”
他转过身去，直面着这具骇人的尸体，在你惊惧又反胃的注视下伸出手去，将尸体的衣领拉下一点，抚摸着脖颈上那道黑红色的裂口。
“我为这一天计划了几百年，唯一没能想到的只有他先一步寻死这一点。”他自言自语，说着一些你完全听不懂的话，“他把家业都留给了一个野种，以为割断自己的喉咙就能逃避一切……但我不会让我的计划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