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10)

房间中静得可怕，蔡冬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每一个人。他们都把视线移开了。那个女推销员——三浦南，嘴角嗫嚅，最终还是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蔡冬绝望的脸。
我又要死了，蔡冬想。不过这也没什么，这是理所应当的，绕了一个圈子回到原点而已。他们原本就没理由救你，现在，你没用了，可以安心上路了。等等，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自己的死可以证明一些东西，还顺便拯救了几百头猪，真是可喜可贺。控制自己，蔡冬，每个人都会遇见死亡，你也不例外。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不能让这些冷血无情的杂碎看见你的软弱、恐惧和愤怒。
咬紧牙关，呼吸，平复即将炸裂的胸腔后，蔡冬对日尔科夫说：“时间差不多了，探员，我们走吧。”
“哦，有点胆色。”后者钦佩道。
两人摘下头盔，回到现实。蔡冬扭头寻找了一圈，没看到扭扭先生，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真是条聪明的老狗。
“听着，如果我发觉任何不对劲，会立马帮你把头盔摘下。”在蔡冬即将戴上合法头盔之前，日尔科夫说道，“只要证明你遭受了攻击就行，然后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抓捕这些科学疯子。好了，戴上吧。”随后，探员自己将那个非法头盔戴上，打开摄像头，好让那些科学组织的人看到结果。

“好。”蔡冬回答。
但探员心中明白，他在欺骗眼前的年轻人。根据尸检结果，所有的“网暴”都是一瞬间烧毁被害人大脑，如果他被攻击，自己也救不了他。所以刚刚宽慰的话不过是罪恶感下催生出来的一点点可悲的良知而已。
蔡冬眼前一片洁白，“偶像时间”已经开始了。如果在以往，偶像会出现在连接者眼前，和你亲切地打招呼，然后邀请你欣赏音乐或绘画，或者一起读一本名著，要不就是分享一些饱含智慧和哲理的话语。
但现在，偶像和平时不一样。虽然它依旧拥有那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外表，穿着简约的亚麻色长袍，身材高挑，看起来既像男性，又像女性，也许两者皆是，又或许两者都不是。但这次，蔡冬感觉，对方是“活”的，这种感受难以言说，又超出了一般认知上的“感受”。
“呀，他们真是残忍。”偶像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出现在蔡冬脑中，“为了一个无聊的问题，可以轻易牺牲别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这么多年，你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们？”蔡冬问。
“是的，你们，人类。”那个声音回答，“想想看，你们的行为和万年前你们的祖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献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