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3)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是房檐，她只能是她自己。
房檐朝着既定的目标离去，她走得心安理得又毫无留恋，背包里装着她必须要做的任务，心里则是避免麻烦后的嘲讽与自得。
身后，佳茵捧着小狗呆愣着，不知所措。
第二天上午，才两节课，佳茵便不太正常了。同班哪几个人关系不错，大家都是知道的，佳茵出事，房檐被叫去了。
此时，她正在水池边发癫儿似的洗手，旁人也跟她保持着十分微妙的距离，至少保证自己不至于被误伤。
听着她嘴里不停念叨“血”一类的，房檐才回忆起了那只印象模糊的狗，剩下的故事混着的胡话，实情才被慢慢道出。
两人分开后，佳茵只迷茫一会儿，就想着要找兽医帮忙。但村儿里的动物哪儿有什么医生，在这样连人都生不起病的地方，家畜就只能是健康和死亡两种状态。
健康了也未必能活，生病了则只能死去，这是被奴役者惯常的命运。野外的狼群是自由的，它们有这些惨遭训化的族人们被强制丢弃的生存意志，它们生病了，仍有手段自救，仍有求生的能力和方法。
即使它们时常要经历殊死搏斗，会面临危险命悬一线，但它们能自己选择，它们也只为自己而活。

而在千百年训化以后，狗的命运早就交给了主人。它们认同了如今的自己，热衷于讨好和顺从，甚至那些骨子里的奴性让它们创造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让它们被奴隶主们称赞，让它们的事迹被口口相传。
但所有这些，都不能怪它们，因为它们只能看到被蒙蔽后的选择，并且只能朝着这个选择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有权利的人太肆无忌惮了，盈盈尚且如此，让房檐很难给予别的什么更多同情。佳茵去了家寻常诊所，被瞧见是条生蛆的小狗，店主就直接把她撵了出去，直以为是个疯人。
房檐否定了她的选择，已经让她很是难过，到此又惨遭拒绝，几次三番的恶意与冷漠，让她的情绪几度崩溃。
恍恍惚惚地，她走到个僻静地方。看着手里一动不动的东西，听着它微不可闻的痛苦呜咽，在艰难的抉择中，她决心要帮助这个从头到尾都毫无选择的灵魂。
它安静地被她掐死，又安静地被她埋在了对它生而不养的土地上。
她说它很痛苦，又或者连痛苦也都快没了。她掐死的时候，它脖子都是软绵绵的，让她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掐死……或者就是被她给活埋了！
“然后呢？所以呢？地球每天有36万人死去，仅仅是国内，每天宠物死亡就有300万。每天，因人为原因致死的生物不知凡几，不论有意无意，每个人的生存都是建立在剥削其他生物的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