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5)

在这片大海中，只要你有勇气，有一艘船，便有了业，就能有日暮时渔网的鱼，晨昏时带着些许腥味与碱位的炊烟，生在此，息于此。他也曾试图寄期冀于省城透明橱窗内的那种另一般的不思议生活，但那种文明生活的成本却只能令他苦笑，坐在乡村客运上的他已然有种悲感，但不知道这悲感来自何处，似乎，他的一半精神还在这虚无而不可及的霓虹灯烟云中不愿动弹。
但，至少他的另一半精神回到家了，现在，他正坐在熟悉的船舱里，望着父亲高大而有些佝偻的背影，凝着母亲瘦削而又有些坚毅的脸庞，就这泡开茶叶的清香和咸湿着带点腥味的海风。镇上开食杂店的林英也来了，他知道她对他有点意思，但彼此点到为止就好。林英说“你换件衣服吧，这件太脏了，去了这么久省城，结果倒不像个城里人”他点了点头，却找不到可以更换的衣服。
现在，他悲怆着望着身下的舢板，就这繁星和月光，只能勉强的看到舢首劈开的浪花，这浪花是灰中带点黑的。渔期还没过呢，等船舱里的鱼满了，咱家就回港湾，呆在那个小小的避风港里，一切似乎又充满了往日的家常之情。船艏灯亮了起来，亮光可以吸引鱼类，这个时候虽然不能捕到深海鱼，但浅水鱼也能卖不少钱呢。他这样想着。

他看见天色有些明了，遥远的东方亘古的日从碧波间升起。他又坚持了一会儿，海面上传来了扑的一声，波涛一起，了无踪迹，无人的舢板轻轻的晃了晃，便径直的漂向了海天交接的地方去了。
(完)
2022/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