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6)

标识器是中层人特有的植入物，里面存着主人的档案和点数。下层有人会入侵这玩意，在他们手里这东西就是个宝贵的中层身份，所以很多人愿意出高价收购它。
我想到他从老柴僵硬的脖子上挖下这个，就觉得恶心。
我问阿诚，你不是信教了吗？
阿诚没说话，只是两眼通红。
过阵子他又来问我，告诉我他很需要钱。
我想了几天，还是同意了。从心理监狱出来后，我对噪音愈加敏感。而且插件用不了后，我恐怕得三天两头的去疏导。我也需要一笔钱解决这事情。
我找到陈总，很快卖出了标识器，并把一对儿筛音器植在了耳朵里。
陈总劝我加点钱弄最先进的款式，可以根据你的资料智能过滤信息。我说那不成，还不如把自己戳聋合算。要过滤什么样的，我自己选就好。
我想这对儿筛音器上沾着老柴的血。可我用它们过得很舒坦，再也没回到疏导室。
阿诚收到钱就去了教会。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否把这些钱花在了里面。
大四的时候，『摇摆镇』的文学板块被锁定了，说是全要重新审核，我便断了作家的念想。
池子走了，老柴死了，天堂街又全是信徒。我无事可做，终于决定考学。

于是我去酒吧找陈总，准备把最后一本闲书还给他。值班的人告诉我，这破地方没法做生意了。大家都在走。陈总也走了，他说那本就送给我，算临别礼物。
接着值班那人告诉我，一定要努力考学，改变命运。
后来复习了半年多点，我带着昏昏沉沉的脑子走上考场，终是没能考上。
毕业那天，我在学院的后门站了一下午。阿诚提前拿证去了北方。在这儿我认识的人就只剩自己。
海风吹过，带着鱼的咸腥。尘埃云又在海面上滚来滚去。
六
零点的钟声敲响。因为地球又绕太阳转了一圈，酒吧里的人都很开心。
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扭来扭去，在灯光中接吻。七八年过去了，我的筛音器仍没坏，所以听不见那些吵人的噪音。
我和酒保聊到一起去。我常来这家酒吧，总能与她有很多话说。
今天我们聊的是往事。从摇摆镇开始，聊到天堂街。她说以前在天堂街当过打手，或许见过我。
我说谁知道呢。我们又不知道对方当时长什么样子。我想我今天要是见到池子或者阿诚，大体是认不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们身上还有多少部件是自己的。
酒保说，她生下来就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