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纸蝴蝶(13)

他叫着小喜子去给来客沏茶，透过镜子看到犹豫不决的小喜子，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怎么，还不去？”
“班主……都没几个人看了。”
小喜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满是唏嘘。他是丁程鑫在梨园最繁华时带进来的，那时一出戏外场千人共赏，现在……观客台的红实木桌都落满了灰。
“怎么，没人看就不想忙了？”
“不是的，我至死都跟着班主。”
丁程鑫描了眉，看向小喜子时轻挑着眉，“呸呸呸，说什么呢你，还不快去。”
“晓嘞。”
丁程鑫待小喜子走了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胭脂。他透着镜子，静静地看着自己，世人皆道丁班主长得美，到头来却沦落个名角儿落魄的地步。
他忽的想起很久以前，马嘉祺和他说，你涂了胭脂的样子肯定很美。
那天去梨园看戏的观客记得红幕一拉，丁班主一身戏服入场，顾盼间无不传神，唱的戏腔啊，无一不叫人拍案称绝。
最后一折戏，丁程鑫唱了贵妃醉酒。
他倒在戏台上，望着天，忽的，泪就婆娑了。
是初春啊，梨花落下，也不知惊扰了谁的流年。

丁程鑫没有脱去戏服，站在小喜子边上看着台下的观客一个个离开。
红幕落下，座下再无客。
丁程鑫站在舞台上，垂着眸，轻轻地和小喜子说，“看吧，戏尽了，人也走尽了。”
他的声音很轻，小喜子听出了孤寂。
物是人非，今昔非彼。
“我还是个小乞丐时来这儿，马班主名绝天下。”
“不晓得，老班主在地下见着我掌管梨园这般光景，是否会训斥我。”
“小喜子啊，你记住，这个戏班子，姓马。”
“可是班主……马家无后了啊。”
小喜子看到丁程鑫回头向他苍凉一笑。
这一笑，竟也美极了。
马嘉祺不在了吗……
丁程鑫也不知道。
他从梨花树下挖出了梨花酿，让小喜子带着一句话捎过去。
左右也无其他，只是说，梨花酿你大婚那天我一个人喝完了，未能赴十五年之约，实在抱歉。
如若寻得到他的碑，就把这壶酒，摆在他的墓前。
如若没有，就请送给……他的妻。
洁白的梨花簌簌地落下，丁程鑫学着儿时的样子，踮起脚，接住了梨花花瓣，风一吹，梨花瓣就像只蝴蝶，蹁跹着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