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10)

“你先把炉火点着啊！”外祖母指挥道。
他慌忙来找松明，一下子摸到了我的脚，惊叫道：“谁在这儿？嘿，吓我一跳……你到处碍手碍脚的……”
“出什么事啦？”
“你娜塔莉亚舅妈生孩子。”他跳下炉炕，冷冷地说。
在我的记忆里，我母亲生孩子时并没有那样的惨叫。
格里高里把铁锅放到火上，又爬上炕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制的烟斗，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开始抽烟了，为了这双眼睛！你外祖母劝我闻鼻烟，但我觉得抽烟斗更好……”
他耷拉着两腿坐在炉炕沿上，朝下望着桌上微弱的烛光。他的耳朵和面颊上沾着烟灰，一边衬衫被撕破了，使我看见他那一排像铁箍似的宽宽的肋骨。他的眼镜有一边被打破了，半片镜片从镜框里掉了下来。透过镜框的破洞，我看到它的眼睛像伤口是的又红又湿。

他往烟斗里塞满烟叶，侧耳听了听产妇的号叫声，像醉汉似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咕哝着：“你外祖母的手烧伤了，她怎么能去接生啊？你听，你舅妈叫唤的！大家把她忘了。火刚一烧起来，她就开始抽搐，是吓得……你看，生孩子多难啊，就是这样妇女还是得不到尊重！要记住，应该尊重妇女，尊重妇女就是尊重母亲……”
我听得昏昏欲睡，但总是被不时发出的吵嚷声、关门声和喝醉酒的米哈伊尔舅舅的喊叫声吵醒。这时，一些古怪的话语传进了我的耳朵：“得把教堂里圣障的中门打开……”（“得把……打开”一句：俄国民间迷信，以为求神甫打开教堂里的圣障门可以解救难产。）
“给她喝长明灯里的油，掺上罗姆酒和烟灰：半杯灯油、半杯罗姆酒，再加一汤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