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9)

他抚摸着外祖母的肩膀，呲牙笑了笑，又补充说道：“虽然时间很短，只有一个钟头，但上帝总算给你了！”
外祖母苦笑了一下，刚要说点什么，但外祖父脸色陡然一变，说：“哼，都是格里高里这个王八蛋，粗心大意的，他算是干够了，活到头了！雅什卡坐在门口哭呢，没用的东西……你去看看他……”
外祖母站起来，两只手捧到嘴前，边吹边朝外走去。
外祖父眼睛望向别处，低声问我：“失火的情形你都看见了吧？一直再看吧？外祖母怎么样？嗯？她虽然老了……受了一辈子苦，病歪歪的……可这回全靠她了！嘿，你们这些人啊……”
他弓着腰，半天没说话，然后站起身来，掐掉烛花，又问我：“害怕了吧？”

“没有。”
“其实失火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突然气势汹汹地脱掉衬衫，走到角落的洗脸池前，在黑暗中跺着脚嚷道：“失火真是一件蠢事！应该把引起火灾的人拉到广场上痛揍一顿。这种人完全是个笨蛋，要不就是小偷！就该这么办，这么办就不会有火灾了……睡觉去吧，干嘛老坐在这？”
我去睡了，但这一夜根本无法睡好。我刚刚躺下，就被一阵凄厉的叫声惊醒了起来。我又跑到厨房。外祖父站在厨房中央，没穿衬衫，两手碰着一根蜡烛，不住颤抖。他两只脚在地板上沙沙的蹭着，原地不动，声音嘶哑地问：“老婆子，雅科夫出什么事了？”
我爬上炉炕，躲在角落里。屋里又像失火一样忙乱起来，紧张的叫喊声越来越高，断断续续，像波浪似的拍打着天花板和墙壁。外祖父和舅舅失魂落魄地跑来跑去，外祖母大声的吆喝着，把他们赶了出去。格里高里抱来劈柴，稀里哗啦地填进炉膛里，又往铁锅里倒水，随后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摇头晃脑的，活像一头阿斯拉特拉罕的大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