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伏妖》下(3)

难怪小白再也不想做人。
白蛇应召而来，遮天蛇影如同闭月乌云一般盘桓在整个西湖上空。
“和尚。”妖红蛇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白蛇口吐人言：“放人。”
整座杭城于夜色中惊醒，零星几个凡人从自家房门里探头望向天际，随即惊恐大喊：“妖！是妖啊——！”
十辰于抬头与白蛇对视，白色素衣被妖风吹的猎猎作响，三根降魔杵直直遥指向云层中的白蛇。
“小白！”叶绒以人身扎入水中，一个翻身又化作巨大的青蛇原形迅速飞向天际，蛇尾与白蛇的卷缠在一起，一青一白两颗蛇头依偎在一处，带着威慑之力齐齐望向断桥之上的十辰于。
“你没有杀死他。”十辰于双手合十，看向白蛇，沉声开口。
万里西湖水浪乍起，转眼便拔高了一丈有余。
“十辰于，你如今是大威罗汉有半佛之相。”白蛇笑道：“我与小青联手水淹杭城只需一时三刻。既然你修杀生道，想必不善救人。杭城四万凡人，你能救下多少呢？”

十辰于沉默片刻，横手向身侧随手一抓，无形法网化作一件金红袈裟被他重新披在身上。
白蛇嗤笑道：“禅师真是深明大义，那便后会无期了。”
“白蛇。”十辰于叫住他，朗声道：“善无畏的石心只会因你而开窍。你今夜没有杀死他，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正佛即将重临人间，我的使命业已完成，确实是要后会无期了。”
随着他的话语吐出，十辰于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老起来，就连声音里也有了几分行将就木的低哑感。
“叶绒儿。”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十辰于片刻不移地盯着白蛇身下那颗安静可怖的青色蛇妖头颅。
“绒绒……”
金光寺的大威罗汉，拥有半佛之相的法海禅师临终前的叹息声听起来如此像个困惑迷惘的凡人。
你为何不肯来杀我呢？
这个注定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
十辰于双手合十，立于断桥之上的肉身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化作金色的佛像，又一点点风化粉碎于这个异常不平静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