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橘(三)(2)

大人有大人的江湖，我们有我们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我们人民路的领头孩子叫陈星，是个壮壮的小胖子，比我高两个年级。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和西街的孩子王姚光耀起了冲突，两人几次冲突，最后约好，按“江湖规矩”解决一切。星期天，陈星带着我们坐在人民广场的坐凳上，等待着姚光耀一伙人的到来。陈星站在我们身前，喋喋不休，嚷着要给他好看。我们拿着木棒、树枝，有个孩子还抱来了家里的扫帚，紧张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我甩动着手上的树枝，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既兴奋又害怕。我想找个人说说话，看了看左右，最熟悉的只有苏小南这个邻居家的孩子了。他脸庞沐浴在阳光下，沉默不语。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对他说:“等会打起来了，受伤了怎么办，会流血的!”他偏头瞟了我一眼，说:“你怕了？”
“没有!”我立马反驳。
随即我又压下声音说:“要是真流血了，还得去医院，还会被家里骂，那也不好啊。”
苏小南点点头，想了想，凑到我的耳边轻轻说:“等会要是出事了，你就跑，去找陈星他爸，肯定在我家楼下打麻将。”
来了!陈星大吼一声!

人民广场的另一边，一帮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气势汹汹地向我们走来。领头的人高高瘦瘦，像是竹竿拼成的人。他和陈星一胖一瘦，又恰好水火不容，要在今日分个高低。我们吓了一跳，对面的人数好像比我们只多不少。大伙纷纷站起，捏着树枝、扫帚，看着他们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站定。陈星大概也没想到姚光耀能找来这么多人，他恶狠狠地瞪了姚光耀一眼，和他扳扯起了到底是谁的错。
老大在吵架，总有小弟要帮腔。两伙人争执起来，结果越吵越杂。我站在队伍末端，正担心着，身前的苏小南突然转身挤到后面来，一把扯住我的袖子，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别看了，趁现在去找陈星他爸，我估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事实证明，苏小南的话完全正确。陈叔那时打麻将刚赢了钱，正想找借口开溜，我就一脸焦急地跑进了麻将馆。当我领着陈叔和另外几个家长回到广场时，两伙人正打得热烈，树枝、木棒在空气中交击，真如刀光剑影，发出使人牙酸的摩擦声。苏小南挥舞着树枝，身形矫健，每每都能从对手的棍棒残影中躲开。反倒是他的对手，挨了好几下树枝，身上多了几道红色的印痕。我们这边那个拿扫帚的孩子正抱着扫帚使劲往对手头上招呼。陈星和姚光耀倒是没拿任何武器，一胖一瘦的两人赤手空拳地搏击着。旁边有路人在高呼，试徒阻止，可惜没人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