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幼时记忆》泉镜花(2)

我身边有许多人。母亲和这些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我被母亲抱着坐在她膝上，充满好奇地凝视着母亲一张一合的唇瓣。那会儿，我用右手抓着母亲的乳房，却恰巧像是听见了新奇故事、见到新奇事物那般，我将视线从尚且贪恋的母亲的乳房上挪开，抬起澄澈的双眸，像是要对什么东西一探究竟那般模样。
在人群中，我蓦然瞥见了其中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而后，渴求着稀奇事物的我的心，毫不羞涩、不露腼腆地盯着那于我而言不甚熟悉的女子身姿。
那女子，当时并不清楚，如今想来该是约十七岁的样子。记得那诚然可谓是雪白的肤色，眉毛修整成新月状，双眼皮下眼眸那样明亮，椭圆脸型，鼻梁高挺，是个瓜子脸。
现在，即便再次回忆起来，我也认为她确实是一位佳人。
她穿着华丽的友禅绉绸和服。在当下的记忆中，她是大约十七的样子，可是十七岁应该不会穿如此艳丽的和服了，或许是十二三岁、十四五岁亦未可知。
总而言之，绉绸制成的华丽友禅，那时便在我的眼里留下了不可言喻的华美印象。秋日薄弱的光线，在那花纹之上如阳炎般摇曳生姿。

虽是佳人，女子的面庞却浮现着寂寞的神情。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郁闷消沉。人们在热闹说笑、交谈甚欢，只有那女子一个人被排除在外，她坐在角落里，倒也不曾侧耳他人的话语，好似在思索着什么，时而望向水面，时而遥看天际。
我看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泛起一阵同情。为何周遭人们只将她一人排除在外，我不得其解。只是觉得有谁能和女子说说话便好。
我跳下母亲的膝头，走到女子跟前。便等待着，女子应该会张口和我说些什么吧。
然而，女子一言不发。倒是在一旁的老婆婆摸了摸我的头，将我抱起。我十分不高兴地大哭起来。旋即被送回了母亲的膝上。
可回到母亲的膝上，还是十分在意那位女子，动不动就要回头望望。女子面不改色，依然是消沉的神情，漫无目的地转动眼眸。一副寂寞深深的模样。
那之后，我似乎睡了过去，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能再回忆起这件事。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同样的秋日黄昏下，和别的孩子在外一同玩耍时，这段记忆仿若久远的梦境闪现一般被再次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