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尚未获得不再老去的资格·第三章(13)

然后枪声猝然爆响。对面的很贼，没有冲到洞口与我们短兵相接，而是在洞口外面布好了绞杀的火网。但这枪声听上去与其说是密集更不如说是杂乱，并且还夹杂着几声人不人鬼不鬼的嚎叫，似乎不是铁血的一线部队。我们四人随即快速向前移动，但百余米的距离说什么也不是几秒钟内就能到达的。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M4没有开枪还击，而是任凭几发子弹敲在她的防弹插板上。她随即向前倒下，AR15越过她，三四个短点射后外面的枪声便戛然而止，问题似乎是解决了，但谁也不知道对面的是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M16抢步上前检查M4的伤势并开始包扎，AR15则马上扯下一枚烟雾弹投出，我想跟她说铁血也是有热成像仪器的，但现在管不了许多了。秦安顶在最前面是因为他拿着我们四人中仅有的一把可以连发的突击步枪，AR15跟在后面便可以保证就算秦安倒了队伍前方也不至于出现火力窗口，老陈在尾端是为了给我们的后方提供一个随时且稳固的保障，我在中间则是因为一把手枪实在是没什么用。我们四个就这样一头撞进了烟雾中，就算是死身子也得冲着前面。老天保佑，再没有哪怕一发子弹打过来，看来铁血还没有富裕到给每个人形都装备上单兵热成像仪的程度。

于是我们毫发无损的冲了出去。
秦安在钻出烟雾看清情况时便垂下了枪口，AR15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当我冲出烟雾时AR15也枪口向下，秦安则手上脱力任凭步枪掉在地上。等到老陈从烟雾里出来时秦安已经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喃喃的骂，AR15颓然的坐下，这场景很显然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则收枪入套看着眼前的景象，几近麻木的心中说不准是愤懑还是悲伤。
小时候父亲一边让我做俯卧撑一边给我看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纪录片，告诉我勿忘国耻，但我那时不太懂这些，只想着快些完成体能训练好出去玩玩。长大后入了军校接受红色教育，对那段痛彻心扉的历史有了更深的了解。但那无论如何也不是亲身经历。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圣莱克的高密度住宅区，面积约四十平方公里，人口两千三百万左右，曾经也是高楼林立繁华无比的区段，但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在铁血那边是不存在类似《日内瓦公约》这种道德标准的，于是在围城中未进一兵一卒的平民区也遭到了和战区相同待遇的轰炸。每天都有数以千吨计的炸弹落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头上：用于杀伤人员的、爆破的、延时的、空爆的、钻地的、装着白磷的、填满毒气的……在战区这叫常态，在平民区则被称作浩劫。铁血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投掷炸弹或俯冲扫射，因为平民绝无可能组织起有效的防空火力网。仅我目力所及之处方圆数千米之内全是死人——确切地说，是满地的肉泥与尸渣。残垣断壁已不足以形容这里的建筑，用一马平川更合适一些。更远处有一大片焦黑，你说不上那是单纯的地皮还是在极高温高压的情况下被烧穿挤压而成的人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