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时间(4)

五
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但没有一个人不明白麦克利的来意。赌一盘，输者，钱留下，人去海里喂鲨鱼。
海面上又吹来一阵短猝的北风，游轮的影子波动了两下，月亮从乌云中踱了出来。
劳埃德打了个寒噤。有个事情很奇怪，尽管怀表已经被扔进了海里，但他耳边的“滴答”声从未消失，到了现在，声音愈发急促，越来越大，就像一群蜜蜂在他的脑袋里飞来飞去。这导致他无法集中注意力，那块表就像是诅咒一样纠缠着他，他的眼前全是秒针飞转，但时针和分针定格在23:59的表盘，滴答、滴答、滴答、答、答……
劳埃德不停地晃着脑袋想保持清醒，周围的人以为他中了邪，然而麦克利始终连眼都不抬一下。
甲板上仍然是安静得可怕。尽管劳埃德无法摆脱怀表的“诅咒”，但目前的形势他胜算很大，他很有把握地握着那张方块K，又一次把它捻出了褶皱，终于捏着它扣到了赌桌上。然而，就在他翻开这张牌时，凯撒变成了雅典娜。
没等劳埃德反应过来，一阵尖利的笑声刺透了他的头颅。麦克利用鹰爪似的手夹着那张方块K，丢给了劳埃德。那双邪恶的绿色眼睛，似乎就变成了那块该死的怀表，死死地盯着劳埃德可怜的、无力的灵魂。
这下，惨了。
雾越来越浓，惨白的月亮怜悯地望着漆黑的海面，乌云像幽灵一样游荡着。死寂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劳埃德马上就要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了，他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滴答、答、答……怀表的影子始终在他眼前跳动，璎珞上的红光像血一样洒满他的全身。他的头快要被那可怕的声音震碎了，痛苦和恐惧支配了他。
这时，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船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开始倾斜。劳埃德被重重地摔回甲板。惊恐的警笛、刺眼的红灯、尖叫着四处奔逃的人群，散在甲板上的钱和衣服——游轮要沉了！
然而，劳埃德已经无力再挣扎了，他望着头顶惨白的月亮，怀表的影子和声音渐渐淡去。就在他沉入海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麦克利可怕的笑声又一次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海面重归死寂。游轮的影子在海面上最终消失的时候，一束红光刺穿了海面，镶着璎珞的怀表，缓缓浮了上来，外壳瞬间弹开，激起很小的一朵水花。
指针停止了转动，秒针、分针、时针重合在了十二点的位置，白色的水珠在表盘上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