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下（羡忘）(7)

他忍不住开了口，说：“陛下多穿点，别冻坏了身体。”
魏婴“嗯”了一声，交代他多睡会儿，就出去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魏婴走的方向，眼泪忽然浸湿了枕头。
凭什么呢？他不爱我，我还要替他担心。
蓝湛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魏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近来给予他的陪伴和温柔比他过往的七年加起来还要多，可他依旧没有感觉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狂喜，反而在那一刻忽然死了心。
而现在，他只剩一缕孤魂站在这里，那个一辈子连一个吻也没有认真给过他的乾元，在这样诡异的场景里，歇斯底里的说爱他。
他依旧感觉不到高兴，第一反应是茫然，他脑袋空空，只是麻木的想：这个人，他怎么忽然说爱我。
魏婴最终被老中官竭力拦下来了，他微微后退两步，花了很久才稍稍平复了混乱的气息。
而金光瑶伏在地上，咳嗽了许久，才勉强续上来气，他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墙上，仰着一张苍白的脸。
“……陛下，在最落魄的时候遇上了最耀眼的人，一辈子也忘不掉吧？可惜你穷尽了心思，到底是只给了他一世折磨，他到死，都以为你恨他。”

“你！”魏婴恨不得即刻就杀了眼前这个猖狂的坤泽，却被老中官死死拉住，只好竭力维持着帝王的风度，一字一句如同啃食他的骨血。
“你父兄们已经下了狱，待金氏的罪名算清楚，嫡系乾元成年的会被依律处死，于城墙上曝尸七日，未成年的流放北荒，坤泽则一律没为军妓，终身不得离开。”
他居高临下的睨视着金光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语气渐冷：“至于你，会被下入水牢，每十日一次鞭刑，你放心，会有人吊着你的命，十年二十年，孤可以向你保证你会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魏婴转身离开了牢房。
已经停了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头顶上压着暗沉沉的天空。
魏婴抬起头，雪就迷进了眼睛里，又冷又酸，冰凉的刺激感一瞬间直冲大脑，他忽然觉得有点恍惚，有点想说什么，但张了口却是一串低而喑哑的杂音，而后就狠狠的摔进了雪里。
蓝湛下意识率先往前走了几步，才想来自己已经帮不上忙，只好停下来，看着等在不远处的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跑过来。
他站着，低头看着白雪里伏在雪地里的瘦而薄的身影，他以前觉得魏婴个子很高，但这个角度，却感觉他像是一只大狗，不合时宜的红黑配色的长袍绣着一只盘踞在云里的龙，半条龙尾都扭曲在雪地里，被压的皱巴巴的，孤独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