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呼洛迦(3)

她抬扇掩面，“本该如此。”
“我不信。”小青将身子转到一边，假装生气，想多勾出姐姐几句话。
“为何不信？”她猜出小青的意图，尾巴在湖底淤泥里插得更深，挑起又抚平，搅浑小小一片水域，被来往虾蟹伏在鳞上，痒疼不剧烈地交织着；她忽而周身都轻松了，乐意娓娓而谈，“你还记得我们曾救过的瑶池仙堡堡主吗？”
“我记得，她是我遇过最无趣的人。”翠绿团扇在小青手里被扇成风箱，无辜承担着另一人招致的火气，“被姐姐救了，她却正眼都不愿看你。嗨呀、我本以为她一身青蓝纱衣，还和我是同宗呢，倒不如我像人。”
“不是不愿，是不敢。”硕大的白蛇尾巴、此刻已挂了湖底的虾蟹，隐在水草中不再动作，和湖底不曾被人注意的生命融为一体。
“你大概未曾见过她的心魔。”

“她那副坦荡的安详样子，会有什么心魔？”
“穿了红衫和她一样的心魔，跟着她，已看了我千遍万遍。”她抖抖尾巴赶走微小的生命，慢慢收回裙下。这故事，她不曾讲过，她的师傅、黎山老母，也不愿她讲——甚至于连师傅都不知道故事真相。顶上的太阳越发嚣张，被灭了凉爽的风，萎靡地挂在柳树尖尖掀不起细叶，唯有蝉声在给太阳涨势。一切都停了，却还吵闹，她发觉自己也学着虚伪，把一切埋在心里，甚而于埋得快要遗忘；她鄙夷自己，她要做回白素贞。
那心魔并非一直跟着堡主。白素贞知道，那心魔是有预谋的、被自己种下的。黎山老母与西王母交恶已久，一个嘲一个弟子非仙，一个笑一个恪守旧律。她只是挂了名的弟子，她放不下周身的欲；谁让她是蛇呢，她乐意沉迷，更不恼人们称他们“欲兽”，她坦然接收并感谢这样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