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新台(5)
才闻此事的船客哑口无言,满腹诗书的他,此时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继续愤愤道:“我们那边几个村子,前年被征拉青壮去打仗,十几个好好的娃子就那么没了废了,多少家白幡就在那夜的雨中哭泣至天明,生生哭瞎了多少老父老母的眼睛!可相比这些,你知道那年为了给那个扒灰老贼建这个新台,我们那几个村子死伤多少人吗?”
船客被艄公直勾勾的双眼牢牢地定着,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满脸茫然。但艄公其实完全不在乎客人会有什么反应,他这一问而顿,即使客人无所反应,他也会继续说下去。
“三十二个人。和我同辈的六个,全都因日夜不停地劳作而活活累死。剩下二十六个青壮,像我大儿子那样意外被砸死的,五个;被监工鞭挞至死的,三个;生生累出病来吐血而死的,一个;因为忍受不了上头横暴而起来反抗结果被杀的,前前后后有六个!剩下十一个,七个手指短缺,两个胳膊没了,一个被压坏了腿,最后一个得了肺病一直卧病在床,和死了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站在船首,一个站在船尾,他们都在这段激烈的陈情后沉默住。脚下船底,大河汤汤,载着这艘舟船越漂越远,婀娜的水亭与翩然的长廊消没在一栋富丽水榭的台基之后,只剩巍峨重峦的煌煌宫群与展翼宏巨的连天屋檐在远处庄严威武。
过了一会儿,艄公渐渐冷静下来,他目光错过船客,遥遥望向那座宛如一片阴云的行宫。船首的客人看向他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就如那些书上的贤相名臣能从别人的眼中读出对方的所思所想一样,他也希望能够从老人的眼中窥探出他的一丝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