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第二章 雨水(4)

她和傻子，麻子，癞子都不同，她和拿着小说的菜摊姑娘也不同。
她的确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不是一样的不一样。
镇上私塾里长须飘飘，之乎者也的先生，也会吃饭吃得半张脸油汪汪，也会为了争水争田跟人打架，而她好像生下来就是这样，辰小子很确定，就算她有一天死了，也会是这样。
这样地让他一介农民感到新奇而敬畏。
做好煮红苕和粉条后，辰小子拿上其余的所有红苕去了镇上。
回来时他用破布兜着鸡蛋和香油，香油的香味让他的心脏猛跳。
他卖出沙坑里剩余的全部粮食，这些粮食在不断涨价，涨到辰小子竟然能买到芝麻磨的香油，这是只有地主和庙里的和尚能吃到的东西。
辰小子很激动，在激动中，油炒蛋变成了油炸蛋。
“这位兄台，多谢你请我吃饭。”女子没有推辞，她吃饭的动作快速，爽快而不邋遢，就和辰小子想象的一样。
辰小子不需要她的谢谢，但得到了她的谢谢，辰小子很开心。
他只是有点疑惑，因为女子的剑是那么地快，既然能做到这么快，又怎么可能会像没出息的他一样饿肚子？
“会武功其实很多事都不能做。”
后来，女子这么对辰小子说。
他太确定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可以确定，女子没有钱，和辰小子一般地穷。

女子不会种地，也不可能偷窃或抢劫，当然亦无资本去学里正投机倒把，一切辰小子能想到的生存手段，女子都不会不能或不想做，这多少让他不解。
因为武功高也需要吃饭，而且吃得比正常人更多。
女子饿着肚子，从大城市来到西南小镇，是为了什么？
“我来这里寻一个刀客。”女子说。
“一个刀客？”
“一个刀客，他的刀很利，我则想试试我的剑够不够快。”
辰小子认为女子的剑非常快，而刀很利的刀客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是女子说的。
她有些失望，她花费了两个春天才来到这里，她需要在又一个春天结束前回到自己的故乡。
在春天的尾巴上，她会和自己的意中人成婚。
女子说到这里时，辰小子正背对她，脸庞映在黑黑的铜镜里，扭曲而失望的表情却被照得一清二楚。
辰小子捧住自己的双颊，他看到面上的潮红，毫无线条的鼻子，下巴，腼腆软弱的神色，于是感到无可奈何和深深的失落。
女子是个没有钱的剑客，但她每天的行动都很需要钱。
每个早晨，她都会练剑，跑步，站桩，扎马，这需要大量的饭食打底。
她每天要吃三顿，入睡前要喝一点酒，辰小子实在找不出酒，他已经在透支肉眼可见的未来去给女子提供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