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第二章 雨水(3)

他们来了，总要得到点什么，要得到，债务人就要付出，辰小子孑然一身，能付出的只是肉体。
讨债的对他拳脚相加，总算得到短暂的满足。
在晕头转向的痛苦里，辰小子承受了东一下西一下的殴打，木棍敲到头上时，黑暗的眼帘会闪出惊雷般的白色，拳头砸到面上时，无法言喻的味道在鼻腔里爆开，靴子踢到胸腹时，沉重长久的疼痛让辰小子跪地不起。
当他跪地不起时，讨债的就收手不再打他，在辰小子侥幸的幻想里，每次的挨打都在一定范围内偿还了债务。
但不是这样，无论辰小子挨再多的打，甚至直接去坐牢，还钱的义务还是会跟随着他，他们只要钱，而一切的发生本来都是因为钱。
在往后的几个晚上，辰小子的梦境总出现一个场景。
连绵的春雨里，师父和怪人在潮黑的室内对坐。
梦见两个死人让辰小子敏锐地感到自己应该要去死，可当他睁开眼睛后，那样的勇气每每烟消雾散。
——
雨水。
没有雨水。
辰小子在门槛那里又一次等来了讨债的人。
木棍鞭子一起打向他的面门，辰小子要捂住脸的那一刹那，破庙门前的土地上闪过一阵紫电青霜，风鸣鹤唳。
那些人的木棍被一起砍断，同样整齐落下的，还有他们的衣裤。

讨债的没有受伤，受到的震颤却远大于被割上两刀肉，他们鬼哭狼嚎地跑下山去，头也不回。
然后辰小子就看见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着素净的衣衫，眨眼间把长剑塞回剑鞘，冲辰小子微微一笑。
“你有病吗？”辰小子傻了，他很讨打地这么问道。
“我没有病，我有事。”女子没有生气。
没有事做的辰小子，在门槛上等来了一个有事的女子，这个女子救了他。
其实谈不上救，辰小子知道那些人不会杀掉自己，只是另一次的殴打，他简直都已经习惯这样的殴打。
辰小子当然不认识这个女子，就像他也并不认识其他人，其他人也不认识他，这个女子的剑很快，就和说书人说的故事里那些大侠一样快，所以这个女子让他感觉很亲切。
女子站在那里，面色虽然亲切，但半天也没有动，辰小子确定她没有被人打伤，更加没有生病，于是他很快明白了女子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在那二十年长久的隐居里，这种状态经常爬到躺在破床上不动的辰小子和师父身上。
他把沙子里的红苕都掏了出来，挑出几个，一半煮熟，一半磨浆，做成粉条。
这个过程很漫长，女子就坐在辰小子坐过的门槛上，巍然不动。
她那飘逸的神态让辰小子感觉新奇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