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祺轩/风盆】(2)

“今天讲，海的女儿。”
书页翻动，马嘉祺声音轻轻柔柔又像习习凉风，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讲起这个百年来几乎最享有盛名的童话故事，也用最淡漠的声音聊起藏在心底最热烈的情感。
2008年，马嘉祺逃难到北海边。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一度将马家的产业打垮，公司在半月前面临破产，累加的债务像泰山的巨石般砸落在马家身上。
房子抵押掉了，父亲给自己买过巨额的保险，受益人是马嘉祺和他母亲。某个雨夜，父亲死于一场他们口中所说的意外，巨大的财务危机被弥补，但人心的贪得不足，逼得一对母子更加飘零。
马嘉祺带着母亲躲在北海的峡湾，这里贫困又荒凉，土地不曾开发，最近镇上的小学也离这有两三公里。海水清清蓝蓝，藻类缠绕着礁石，许多小鱼被禁锢在退去的潮水里直至窒息。母亲已经神志不清，眼睛浑浊得比灰蓝的天还要混沌，每日就拿着那张丈夫的老照片念叨。
马嘉祺去镇上工作，在快倒闭的小酒吧里唱清歌，或是跑到福利院里给孩子们教音乐。林俊杰的歌正大火，马嘉祺也抱着吉他唱着美人鱼，温温吞吞。小女孩问：“真的有美人鱼吗？”马嘉祺停下唱歌，拨片却不停，“或许有吧。”

母亲在那晚死去，从高大的崖壁上跌下，悬悬坠入不可测的海里。马嘉祺在海边的礁石上寻到母亲，他将母亲抱起，她手里还攥着被海水泡白的相片。马嘉祺抬头望着深蓝的海，无尽的海。是海浪听懂他的心思吗，才将母亲送回。
大海才是人的归处吗？
母亲被埋在峡湾的小山包上，没有立碑，吸水到模糊的照片也同母亲埋在一起，而马嘉祺终于也只剩下了自己，还有一件厚重的毛呢大衣。
海是有一种魔力的，它会把你带向未知的地方，也会把你推进未知的深渊。就像现在，马嘉祺凝视着温柔、宁静、安稳的海面，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这几天天气很好，海面无风，天空湛蓝，马嘉祺突然就想到，死亡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母亲在海里的时候是如何挣扎的呢？他向峡湾走去。马嘉祺半个脚掌探出悬崖，望着下面不似平常般汹涌的海，心里的畏惧少了些。
不如就当我从未来过吧，马嘉祺说。
海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会让人感到安全、温暖、宁静、安心。马嘉祺被冰冷拥抱，充满咸气与腥味的海水灌入鼻腔，他的胸膛猛烈地颤动着，口中吐出的泡沫往光那边去，又在触到空气的刹那间破碎。马嘉祺觉得好冷，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此沉入海底，还是随洋流漂流到更远的神秘国度去。冥冥中有一种力，像波浪、像某种海豚，将马嘉祺的身体托起，在海中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