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5)

卫允回头扫了他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我还以为你不会开口呢。用不着谢我，真要谢，就干了它！”话音刚落，那只酒壶便打着旋儿“倏”地落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这次没有迟疑，对着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尽管洒出的酒水溅在伤口上，疼得手直抽搐，但男人还是勉力抽动嘴角，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卫允看到也笑了笑，把嘴朝营帐一呶，“走吧，过夜去。”
木柴在篝火中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出的影子在夜色中摇曳。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震得林间夜鸟四散，扑腾着翅膀闪进远方的黑暗。
“老大，这太危险了！我们压根不知道这安狗的底细，怎能让你和他共用一帐！”牙队伙计们围着卫允吵嚷。
“是啊！我看这安狗来路不明，指不定是哪儿的亡命徒，不如剁了算了！你可不能冒这险啊，老大！”六子急得扯嗓大喊。
卫允只是弯腰收拾着营帐，头也不抬，“时候不早了。今晚六子和陆其守夜，其他人都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就上路。”
六子脸涨得通红，还想上前劝，却被一旁的瘦高个一把抓住。瘦高个朝他使了个眼色，说：“走了，守夜去。”
“老陆，你也……”六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其，呼哧了好一阵子，然后一甩胳膊挣开了陆其的手，赌气似的扭头就走。

见状，卫允无奈地摇摇头，对陆其吩咐了一句：“看好他，别误了守夜。”“是。”陆其点头应诺，跟着大家伙儿一块散去了。
卫允这才扭头望向一直伫立在阴影里的男人，一挑眉毛，“怎么，还要我请你？”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一直沉默的男人开了口，却没回答卫允的问题，反而问了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卫允单手掀起帐门，斜睨了男人一眼，“看你是条汉子，想来还不至于向救命恩人动手。况且，你未必杀得了我。”说完，卫允径直钻进营帐，只留下男人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任凭寒风侵肌。
“都是大老爷们，死撑着做什么？进来吧。”声音透过营帐穿出来，听上去有些不真切，“话说回来，大老爷们共用一帐，倒是挺别扭的……”沉默了一阵，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只身进了营帐。
“你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不肯说么？”男人刚一躺下，卫允便开了口。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好歹有个称呼吧。算了，不说拉倒。”卫允嘟囔着翻了个身，管自己睡去了。只有男人仰视着帐顶的漆黑一片，静静地发着呆。
听着帐外传来林间时断时续的虫鸣，偶有鸟儿飞过，在帐上投下扭曲的掠影，整个营地在沉睡，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黑眸里闪出几抹莹净的光彩。

“我叫何真。”
没有回应，只有粗重的鼾声充斥在帐内的每一寸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