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胖子被瞪得心里发毛，不由得退了一步，恼怒之下抬起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身上，“呵！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之前没打死你这安狗已是留了情面，还敢瞪老子！看我不踹死你个狗杂种……”说着便不断地踹着男人的腹部，一脚比一脚狠。男人因疼痛而控制不住地痉挛着，五官愈发扭曲，原本紧抠进泥土里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肌肉线条顺着伤口延伸进衣袖深处，青筋暴起有如条条细小的蛇在皮肤下蠕动——胖子却一无所知。
就在男人即将暴起的前一刻，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好了老六，收手吧！”这道声音仿佛有着魔力，男人的手瞬息间放了下来，而踹得正欢的胖子抬起的脚也一下悬停在半空没有再踹下去，反而因为过人的体重而重心不稳，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胖子急忙回应：“是是是，我这就把这安狗带回来。”说完转过头来对男人骂了一句，“算你娘的有运道，真不知道老大干啥非得宽待你。快给老子滚回去！”胖子反手拽住男人的头发，粗暴地把他拖回树林深处。男人没有反抗，静静地一言不发，任凭胖子拖拽，伤口上流出的鲜血缓缓地浸润进烂泥之中，在月光下泛着一抹妖异的猩红。
树林间唯一的光亮就是那一团篝火，一群黑衣劲装的男人围在一旁，有的对着篝火酣畅淋漓地痛饮着烈酒，有的吆五喝六拉着同伴划起拳来，有人站在马车旁上看下看地清点着物资……可奇怪的是，在这一片喧闹中，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上，隐藏在阴影中，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一柄似乎已经生了锈的长刀，一遍又一遍。

“老大，人我带过来了。这安狗不老实，一个人溜到江边，不知道想干啥勾当——你放心，哥几个一定好好修理修理他，好叫他知道——”胖子不停絮叨着，但“老大”直接打断了他，“别一口一个‘安狗’，你们几个一路上没少虐待他，他不过就是去喝几口水罢了，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了，你也去跟兄弟们说清楚，就说是我说的……还有，我要跟他单独谈谈。”
“可……”胖子还想争辩什么，可“老大”挥了挥手，他也只能悻悻地闭口离开。
“老大”收刀入鞘，将其置在一旁，顺手抄起一个酒壶，走到男人跟前，“来一口？”
男人没有回应，但显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这一身的伤，不来两口酒，怕是讨不了好。”见男人没有接他的酒，“老大”也不劝，盘腿坐在了男人身旁，“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被安国的骑兵追杀？”
男人还是一声不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呵，也行。这么一看，口风倒是紧得很，不过你这被追杀的人也难怪。”“老大”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仰头喝了几口酒，咂咂嘴，“你不说，我倒还想说说呢。我叫卫允，这支牙队的头……”
卫允走的是牙队的活计。所谓牙队，就是看护雇主托运的财货物件，走险关、踏郊野，风餐露宿，往来奔波讨生活的武装驮队，其成员也多是穷苦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