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白于玉 - 改编(2)

“表字于玉，吴兄即觉与在下如逢至交，便称在下于玉就好。”
“好，白兄……于玉，玉儿，你即言家中零落，居无定所，正巧我也没什么人作伴，家里虽有人，都是些不懂事儿的，若能搬来同住，共诵诗书，那便好了，那时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这……怎好叨扰。”
吴青书殷切再三，其情甚笃，白于玉也难不为其而感念，终是软了心，青书很快和他约好了搬家的日子，依依不舍地分别。好容易到了那天，白于玉还未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便先送了行李来，随后白于玉驾着如奔龙的骏马，数月未见，悠长的黑发荡漾在白衣间，身子却依然瘦小，驾着马而不失稳健，青书连忙迎接进来，把早已打扫好的房舍安排给他住下，正要命下人把马拉去马厩，白于玉笑着说：“这不是普通的马，不可以寻常之法饲养。”细问，便不再说了，只是打发跟来的仆人将马牵了离去。
于是，两人从此晨夕相伴，学问研讨之间，各有所得。日久，青书发现于玉读的书都不是常见之书，亦与当时科考所备的八股文一类文章毫无干系，他又回想起了初见时那种莫名的奇怪感觉，于玉见他疑惑，便回答道：“人各有志，我非寻求功名之人。”青书心仍悬疑。夜晚到他屋里饮酒的时候，于玉又拿出一卷书来给他看，吴青书翻了一翻，所言竟多穷极玄奥，他不解其义，浏览了几幅意义不明的插图，只好信手放在一边搁置了，继续与白于玉饮酒作乐。白于玉告诉他说：“那书中所讲，皆是《黄庭经》之要领，仿若成仙之途的阶梯啊。青书竟不通此道。”

青书笑道：“我对成仙不感兴趣。求仙者必断绝亲缘情缘，凡尘杂念皆除之殆尽，这我是做不到的。”
“为何？”于玉问道。
“生乎为人，必为宗嗣而虑。”
于玉凝思了片刻，神情没有变化。复又问道：“若为宗嗣，那青书这般年纪，如何还未娶亲呢？”
青书笑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于玉不禁嗤笑一声：“如此……王请无好小色矣。敢问‘陛下’，所好何如？”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狡黠。
青书将欲考取功名，以娶葛太史女儿之事如实告诉了他的朋友。于玉笑道：“愚昧。未见其真容，何知其真美否？”
青书辩驳道：“非如此说。此女之美远近闻名，邻里所共知。你才来不久，自然不曾听说。当然不是我识人眼光浅薄啊。”于玉笑而了之。
次日，白于玉忽然仓促将别，青书讶异又不免顿感凄然，依依不舍，难过地与于玉絮絮话别不能休止，于玉就让童子带了行李先走，两人不忍分离，一只青蝉鸣叫着落在桌案间。
“车舆已至，在下不得不告辞了，你我自此别过罢。”他转过身，却又说道，“如若……你还念着我，就拂去此后我床榻上的尘灰，在上面躺一躺吧。”青书还想再问什么，转瞬间白于玉就缩小得只有指头那么大，跨在青蝉背上，伴随着蝉鸣的嘲哳翩然飞去，渐渐消失于天上云中。青书终于不得不确信他并非常人，错愕而无以再问，良久，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