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返雨燕(8)

那母亲呢？——她想到了在布洛维塔夫的母亲，那个时常被阿纳塔的邻居说是不够格的母亲。在芙依断奶之后，她就抛下了她们姐妹三人，一个人回到了家乡布洛维塔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带他们离开了艾尔什塔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阿纳塔。翻开地图，在阿纳塔和布洛维塔夫之间连一条线，那条线段的中点就是艾尔什塔村。这对魔法师夫妇选择定居在这里，也许是一种浪漫，也可能是一种妥协。这种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对于母亲的离去，芙安怨恨过，也疑惑过，但在这一刻，她微妙地理解了些许。也许，离开自己的故土，去适应另外的一种生活，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吧，尤其是对于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阅历的人而言。现在的母亲，一定正在布洛维塔夫，以一种幸福、却又无法为自己理解的方式，经营着自己的人生。至于那样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一次也未涉足过东方城邦的她，是不会知道的。
这种思考一直持续到她目送着三人从山下的波里莫河上乘船离开为止。她久久伫立，遥望着船只的影子消失在波里莫的层层青山之中，两侧犬牙交互的石壁波折起伏，中间是平横的水面，那艘船逐渐与远处的天空溶为一体。成为水天之线时一个无法目视的小点。

那种割裂感，她十七岁那年所感受的割裂感，在以后的人生中不会消失，而只会一次次造访她，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加强烈。世界很大，我们这些生来相似的人，却因为在不同的地方，过着不同的生活，而变得越来越不同。差异深植入我们的血肉，让我们彼此变得再也不能互相理解。
而今天，这种感觉正投射在她和弗拉克洛斯堡的居民们身上。
“我有个问题想问。”芙安一边凝视着洞穴向远处延伸的道路，一边问。
在她身旁的人是黎奥·明尼塔达斯。这是她重新暂居在雨燕小队据点后的第二天，她和黎奥一起去采购物资的路上。他们要买接下来几天的食材，以及被用得差不多的疗伤草药。芙安还打算看看在弗拉克洛斯是否能方便地买到魔法原料。
“嗯？说。”黎奥的回答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淡。
其实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芳芮·赫里斯。但不知为何，这个人的存在感稀薄，总是被遗忘掉。芙安很快就会注意到，无论何时她都是保持着在黎奥的身边行动的。
“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加入的烛火这个组织？”
黎奥继续向前走着，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芳芮这边也跟他保持一致，默认提问的对象不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