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二十（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3(4)

莫怀阳捂着自己的双眼长声惨嚎，温客行竟似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右手拔出自己肱骨上嵌着的断剑直接捅入莫怀阳的胸膛，左手全力抵着向前一送，剑尖透体而出。他却仍嫌不足，只用一只右手便捏住了莫怀阳的咽喉，将他沉重的身体慢慢举高。
莫怀阳重伤濒死，满身鲜血地在他手中无力地挣扎着，徒劳地用两只手刨抓着温客行逐渐收拢的手指，嘴里咕嘟嘟地冒着沾血的泡沫。
温客行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凶恶狞厉。他额角的青筋爆开，筋肉扭曲，左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一道寸许长的血口子，伤口不算长，却很深，黏稠外溢的血浆也无法遮掩住肌肉收缩崩开的狭窄的裂口。血混着汗，在他的颌下流得一片狼藉。他的唇却绽开，露出染血的雪白的牙齿，几似择人而噬的野兽。他狞笑着慢慢收紧手指，满意地欣赏着莫怀阳紫涨的脸，直到那两只苍老枯干的手颓然垂下，才一用力，捏碎了他的喉骨。

莫怀阳软绵绵的身体被重重砸在地上，腾起一片沙尘。他的手脚最后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温客行佝偻着身子，手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口中呛出更多鲜血。他受的伤不轻。原本他杀莫怀阳虽不容易，却不该重伤若此。可他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又从药人的重围中突出，气力疲弱，鬼谷今日危机重重，他就算武功智计再出众，却也难以一敌众，一个不慎，老奸巨猾的莫怀阳就可能找到喘息之机，从鬼谷中脱困。他拼着自己挨了几下狠的，却终于杀死了莫怀阳。
我默默地看着，心中便如这荒芜的崖顶般，一片苍凉——
温客行，你为了给顾湘和曹蔚宁报仇，便连死都不在意么？对顾湘这样一个外人你都能如此用心，为什么对衍儿你却能下得了狠手呢？难道只因为顾湘曾与你在鬼谷中共同度过这艰难的二十年么？可是，衍儿何辜？骨肉亲情，在你心中又究竟算得了什么？不过，温客行，你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骨血亲缘，大约对你也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