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裂像虚焦》（3万字，慎点）(22)

只要我们爬上天线杆的人足够多……如果有一天整个城市的人都爬到上面！我们得到的可能性也许是数以千亿兆计算的！这种远超于人类知性所能把握的庞大数据足以把我们在天上看到的整个世界编码！
电视机突然乍现的雪花打断了他的心潮澎湃的狂想。
不必大惊小怪！随着鱼骨天线的扶摇直上，信号稀薄的高空环境会让电视的信噪比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信号干扰的现象当然是不可避免的，地球对她的引力也在逐渐减弱，在时空相对性的作用下，她切换电台的时间会比地面快上38微秒左右。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毛线——另一端还攥在她的手中，物质第一性原理！此刻毛线在他手中真切的摩挲触感让他将过去在政治课上总是有口无心的几个字脱口而出。
手执毛线并不能保证她可以重返起点，但可以保证两端执线者即使他日天各一方也终究重遇。
在她闯入由“0”和“1”所组成的世界的副本之后，只要手握线团的他始终守在原地，只要他在那个无限提高的屏占比面前不迷失自我，深陷在数字米诺斯中的她就能在毛线的牵引下找到出路。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本只是零星分布的雪花横纹，很快地扩张到了整个荧幕。在满屏的白雪皑皑之中，他已经越来越难分辨电视里的到底是广东电视台还是香港电视台。

“为什么还没有天亮？”
他看见手表的时针分明落在了“9”的刻度上。
为什么还是漆黑一片？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按照鱼骨天线的生长速度，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俯瞰珠穆朗玛峰峰顶，不假时日，她将超越地球大气层，最终登陆月球，那时电视机里的图像只能是来自于宇宙的神秘微波。
这漫长的黑夜让他紧张，是不是我又错过了哪个指示，是不是国家又在刚刚颁布的哪条决议里取消了白天？
他朝着拘留室的窗外望去，只看见满天星辰。
糟糕！电视机突然彻底失去了画面！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用力拍打着电视机的屁股，怎么了？怎么了？他妈的！关键时刻！……咦？那个“呲啦呲啦——”的雪花声音却好像没有消失，只是逃逸到了电视之外，逃逸到了拘留室外面，逃逸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
他起身，推开门，朝屋外走去。
多年以后，他在和朋友的酒会上展示出当年的纪念品。他摊开手心，大家这才看见，原来这么多年来，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毛线一直被他攥在手中。
“……呲啦呲啦——呲——呲啦——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