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雨夜好杀人（练笔）(2)

冷笑，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高处，来自这场冷冽的雨，来自这个瘸子干枯得许久不曾发出声音的喉咙。他依然只看到水面，水面中倒映不出他的身影，他也不想见到自己此时颓废的样子。他看到刀光，很快，已经到了身后，他的双眼还停留在这水面，仿佛凝视一滩流淌的血。
直刺，雨滴砸上刀背，刀尖临近后心，瘸子不再**，他在叹息。思绪流水般走过脑海，撑得脑袋发胀，每一根神经都在跃动，与心跳共舞，血液发了烫，与衣衫上冰冷的雨水一冲，令他眼前有些模糊。他的确应该死去，不如说是他自己厌倦了。死与生，他曾经最熟悉其间的分别，却不认为自己曾经看透。他感到刀锋的锐意，比雨水更冷，后心的皮肤变得麻痒，他知道那就是刀尖即将刺入的位置。
“选得很好，一刀毙命。”他最后这样想到。瘸子笑了，他笑得真诚。眼前浮现那个用枪打伤过自己的人的模样，为何如此讽刺呢？自己的生死究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还是他人的一念之间？听着荒谬，瘸子的肩不曾耸起，此刻便更加放松，也就比原本更低。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求死，可他的手已经动起来，代替他的大脑做了这个决定。于是那执刀的人才留意，刀与瘸子之间，还有条黑毡布的卷子。

瘸子的手撒了木杖，他的身体忽地弯下去，弯得更低，左掌根击在毡布卷子的末端，拍上尚未转换方向的水流。无声，却似乎是什么东西炸开，沉闷的震颤。毡子末端不再流水，淋上毡子的雨水自首段飞起一道圆筒的水幕。水幕之间有东西飞出，执刀人看得清楚——一柄剑。
瘸子斜靠着墙壁，背后那尘埃中染得漆黑的破麻袋也不能让他看上去更凄惨几分。他将左腿平放，死狗似的，但不必担心挡住谁的路，因为没人会走过这条路，这本就是城市里最荒凉的区域之一。右腿则拢在身前，满是污泥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连带一条裹了黑色毡布的木杖一起。也许这样能让他感觉自己的腿还在。
他的左腿也在告诉他这样的事实，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传递疼痛，如火灼骨。这是伤，留下这伤的人不要他死，这伤令他生不如死。残废，不仅是肉体的痛苦，也不仅仅是让他失去了赖以在城市中生存的武力，那人将瘸子心里的某些东西打碎了。瘸子拖着这伤走了很远，见了些人，城市中极少不会痛打落水狗的一些人中的几个，提了个请求，算来今天也到日子了。他动了动咽喉，被泥巴糊起的唇被乏力的肌肉扯开，泥土一般干枯的唇皮下渗出血来，瘸子也和着嘴边的泥土吞了。肺里火辣辣的，这点腥甜的湿气引着饥渴的利刃刺得更深，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垂死的树——那样当然好，但是他不能这样死去。该赴的约，该办的事，他还有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