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严寒(4)

这时，帘子一动，服务员托着茶盏出现。
气氛很微妙。服务员一边放托盘，一边偷偷打量这两个人，右边的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左边的人。
左边的人，正垂着眸，用手指摩挲慢慢着一个小铁盒。
她将茶壶和杯子摆放整齐后，按照规矩需要介绍店里的饮品，说：“我们家的果茶都是纯天然的现切水果，有点酸味是正常的，二位如果喜欢甜一点，杯子旁边有冰糖和蜂蜜。”
梁禹移开视线，对她点头：“谢谢。”
她微笑，转身离开，拉上帘子。
孟国旭的语气有些冷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了四次谢谢。”
梁禹吃惊，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紧张时，喜欢握拳头，你没睡醒时，眼神会飘忽，你不爱理人时，惜字如金，你高兴时，眼睛里有光，你思考问题时，喜欢皱眉。”
梁禹没说话，不断攥紧拳头。
“你做事专注认真，常常在有十足把握时才告诉别人，你心细，总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你实诚，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亏欠别人，你心善，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别人。”
“很惊讶吧？”孟国旭终于抬眼看他，表情近乎漠然，“梁禹，你一点都不用惊讶，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谈项目做生意，察言观色是必要的，待人体贴也是必要的。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如果我的言行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孟国旭说谎了，他那天说了很多谎。他在提醒梁禹，也在提醒自己。
梁禹相信了，他一直都相信孟国旭。因为相信，所以亲手掐灭最后的期待。
痛苦吗？当然痛苦。
但两个人都没有把痛苦表现出来。
梁禹心如死灰，他说不出一句话，他选择了隐忍。孟国旭心如刀割，梁禹隐忍的表情便是对他的凌迟。
“而且，我不喜欢……”他看向一边，“男的。”
“你”这个字，他终究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真他妈虚伪，都已经满口谎言了，最后还装得多纯情一样。
梁禹静默不动，过了很久，他松开拳头，一把夺走孟国旭手里的小盒子。
啪的一声，铁盒子摔进垃圾桶，帘子一动，背影消失。
孟国旭吐出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他既心疼梁禹，又觉得憋屈，除了骂自己真他妈不是人外，就是骂自己真他妈有病。但面上依旧像没事人一样，颤抖着手揭开茶壶盖子，加满冰糖和蜂蜜。
良久，他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告诉他刚才走的那位已经付款。
“那个……他是朝右边走的。”收银员主动伸手一指，她看见梁禹走的时候眼眶很红，担心他出事。
“谢谢。”孟国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