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歌】关爱空巢老咕（上）(3)

是梅花开了。
夜色寂静，偶有水波荡漾时细微的声响，湖中月光浅淡不明，杨风四眯眼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花朵，只有暗香浮动。
他缓缓趴伏在扶手上，酒气蒸暖的身体逐渐倦怠，眯眼靠着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冷风里睡觉会着凉。”
杨风四迟钝地抬起头，才发觉比自己宽阔的身影倚在头顶，正含笑看他。
薛望的眼睛如此明亮，澄澈的瞳孔上倒映着杨风四清瘦的后背，他伸手拍上单薄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对上对方冷淡而迷蒙的双眼。仅仅一瞬，几乎没有思考为何，他鬼使神差俯下身，印上温暖湿润的唇瓣。
吻很短，仿佛幻梦，转瞬即逝。
这是初次，也是唯一一次，简单且纯粹的冲动。然而两人心照不宣，迅速拉开距离，转过身背对背沉默。
夜风很冷，梅香氤氲，寂静中心跳剧烈，连呼吸都变得滚烫难忍。最后，薛望也没有说话，将身上披风盖在他肩头，离开了此地。
杨风四埋在手臂内的脸，泪珠如同四月的阴雨，突如其来、连绵不绝。一整夜，他都在思索，自己与薛望，从相遇到如今，所有经历所有感情，一点一滴深深刻进记忆。

那确实是二人年少时见的最后一面，第二天清晨杨风四回到家，被狠狠责骂了一顿，关进祠堂思过三日。再出门，薛望已经离开贺城，只有各奔前程来日再见的留言，竟连信件都没有赠予。杨风四强忍涌上喉头的哽咽，悲哀两人间感情连普通朋友都不如。
薛望走了，杨风四也在过完上元节后，被老父用一辆马车送到长歌门，跟着本家族人学文习武。长歌门内规矩众多，同样名望师资技艺藏书等等皆是江南道首屈一指无人可比。杨风四入门年龄其实已经过大，大多数长歌门人都是十岁不到就进入书院学习，他由于母亲缠绵病榻，父亲怕他早早离家引母亲伤心，一直拖延至今日。
好在家门显贵父亲看重，他从小基础扎实，入门后很快跟上众人功课，甚至时常名列前茅。唯独进门必学之古琴，至今仍不得要领。
在外求学课业繁忙，杨风四每日伏案苦读，彻夜明灯，书牍占满头脑，让他无暇想起薛望，这念起就会心痛的名字。
天宝十四年春，杨风四入长安，同月科考，荣登三榜。那日光华灿烂，他虽不是魁首，只遥遥缀于游行队伍最后，仍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之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