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8.文章 (对应视频里的字幕)(13)

条件艰苦、不时警报…在如此背景下，都说是难里寻乐，有什么难的呢，磨人的是物质，但不倒的是精神，在我看来，生活是很有趣的，也很充实；
尽管我算是沈先生的得意学生，而且在大学期间也已经发表了几部作品，当时在学校里已有几分知晓度，时过境迁，大学上完了，依然还是找不到工作，家里的接济渠道早已断离，我在校外租的房子，正在一条巷子里住，只靠报刊给的一点稿费，很难维继生活，一贫如洗，零落到了极点，后来房间里能变卖的都拿去卖了，屋子里只剩下一张桌子，一个凳子，屋角堆了一床破棉絮，几本旧书，晚上在桌上写文章，睡觉时裹着破棉絮，蜷缩在桌子上，白天，无所事事，看书，或搬来凳子，坐在檐下胡思乱想，或没有目的地游逛，晚上，伏在桌前，记录一些片段、印象、思绪、感想，这些不准备发表，也没有地方发表，不停地抽烟，满地都是烟蒂，烟抽完了，有时在地下找找，捡起较长的烟蒂，点了火继续抽，和一个同学，在草地上躺着，看着天上的云，和他说些虚无缥缈的胡话；
有次去看还在昆明的闻先生，他看到我颓废的精神状态，把我痛斥了一遍，我不服气，对他参与的政治活动也不以为然，直接提出了意见，回来后，给他写了一封短信，说他对我俯冲了一通，他很快回信，“你也对我高射了一通。今天晚上你不要出去，我来看你。”，当天闻先生就来了，他还是很喜欢我的，但那天他和我说了什么，已经模糊了；

过了几个月，得知几个同学在北郊一处村里办了一所中学，和当校长的同学说一声，很快就去了，总算是有点微薄的薪水，饿不死，也换宿舍住了，我还要什么呢？生活清简，吃野菜、野苋菜，教书、看书、聊天，吃了饭，常出门散步，师生合演过话剧，每天虽然也不充裕，但很安稳、清悠，几乎把之前那般艰苦的生活抛在了脑后，也写出了几篇作品发表，在这里，我也结识了我的爱人，确立了恋爱，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同一届同学，也在这里教学，在大学里不认识，但她在大学里听说过我，又多次在报刊上读过我写的文章，对我有很深的印象，有一次，她把读后感告诉了我，我感到很意外，一个外语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见解，有种喜遇知音的感觉，聊天也就多了起来，常结伴出去散步，后来，互相喜欢；
教了一年书，侵略者投降了，昆明到处放炮仗，有些同学忙着打算回乡，我有什么急的呢，学校说是要迁到另个镇上，我俩也跟着去了，这里有个哑巴，河边一家茶馆，外边壁墙上画了一壁茶花，二十来岁，喜欢画，画也不要钱，从来没跟谁学过，就是自己画；
这期间，我俩商量回乡的事，一年后，刚到秋天，我们结伴踏上了回乡的路，她的家乡在福建，但因路还没有那么快恢复，最实际的还是走我来昆明上学时走过的越南到香港的那条路，然后才能转到内地，我们在香港分手，她坐船回福建，我计划从上海返乡，好不容易等来了船，到了上海，等待我的却又是一个坏消息——对外结束后，内战开始了，此时家乡高邮那里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家人都已去别处避难，周围一些路段上很乱也很危险，和他们汇合也不现实，那要怎么办呢？只能先暂且试着在上海寻个能栖身的去处，这可真的让我为难了，首先，准备的钱大体是按照回乡赶路的路费准备的，即使往多的备，也终归只是路费级别的数量，何况我本来已是孑然一身，生活情况就极清简，其次，能传来的只是家乡的情报，但家里没有救济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