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作业】我的远行(13)

“看海？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海......”他低头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让我一起去吧。我要为大海画一张画，当做对画家生涯的告别。”
我本要拒绝，但想到他正好可以帮忙应付那个小屁孩，就答应了。
画家邀请我们在小屋住下，明天天亮了再出发。我接受了他的好意。睡前我顺手打开了日记本。每天翻一翻它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就像是探望一位未曾谋面的朋友。
“2013年9月1日 晴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也是个中学生了。当然，最让我高兴的还是可以离开小学。我终于可以甩开那些狼狈的过去了。我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到了中学，我一定少说话少冒头，当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这样就不会招惹那么多苍蝇吧......
2013年9月4日 雨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去上厕所，穿过走廊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小学的绰号。我一回头，看见了孙焕焕。真是恶心！他怎么也考到这儿来了？还在我的隔壁班？我第一次痛恨起这个小地方来。更可怕的是，下午，刚和我认识几天的同桌忽然问我，你以前是不是淮安实验小学的？我听隔壁班的人聊天，说的好像是你......我不住地发抖。我感到过去的阴云又朝我笼罩过来了......

2013年10月20日 阴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其他人说话了。早读的时候，我读得很大声，想以此来防止自己失去开口说话的能力。我不敢跟同学交谈，他们也许都已经从孙焕焕嘴里听到了我的过去，学到了应该怎样嘲弄我。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也知道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机会逃离这里，来一场彻彻底底地告别......”
“那些东西就像一场急性传染病，飘散在空气中，顷刻间便会传染在场的所有人；它寄生于一句悄悄话，一个眼神，一声暗笑中，没有多大的威力，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会像海水一样一寸一寸地把我吞噬，然后依靠渗透压一点一点将我抽干。我无法状告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动手，也因为他们是一起动的手。”
我颤抖地合上了日记本。内心新生的点点喜悦被这微弱而绵长的悲哀冲散了。窒息感、无力感伴着海水咸酸的滋味一同涌上来，长久地涤荡着我的心口。我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夜里青蛙的鼓噪渐渐喑弱，一直到被清晨鸟儿的啼鸣所取代。又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