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作业】我的远行(14)

四 作家第二天，我和画家还有小屁孩一起上路了。临走前，画家将所有的画放进了柜子里，上了一把锁，然后将钥匙丢弃。他说，等他真正放下了，再来想办法打开它。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城里的车站，画家用仅有的积蓄买了三张车票，可以载我们到临海的小镇上。车子明天一早就会开。我们终于要看到大海了。
我们没有多少余钱，于是在车站度过最后的夜晚。车站是一座城市的收容所，汇集了满城的迎来送往、聚散离合。人流裹挟着浩浩荡荡的喜怒哀乐，如潮水般往复，片刻不息。不过，那喜怒哀乐虽然浓郁，但却是内敛的、互斥的，它为个体所独享，于身旁来往的人潮不相干。每阵脚步都是匆匆的，每副表情都是淡淡的，离别的眼泪或婴儿的哭喊都无法令人潮有片刻的停驻。喧闹与寂寥，拥挤与荒凉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共同生长着。

我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等待着天明。午夜的大厅已变得空旷。苍白的灯光在金属椅子的反射下又镀上了几分冷硬，明晃晃地映照着零星散落的疲惫身影，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坐在对面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衣着有些许凌乱，但从衬衫精致的印花和下裙微翘的荷叶边上，看得出不久前还十分光鲜；一头长发鬈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只因疏于打理而显得有些散乱；被手机屏幕的荧光笼罩的脸上没有化妆，但嘴唇均匀地涂着口红。她看上去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我们的眼神不可避免地交汇，然后带着几分尴尬挪开。仿佛是为了躲避对视，我拿出了日记本。在眼角的余光里，我瞥见了她好奇的眼神。
“2019年9月5日 晴 离开那儿已经一周了。大学的空气里流动着自由和梦想的味道。我骑着单车奔波于不同的课室，沿途的风吹得心飘飘然起来。这里天地辽阔，似乎能包容我所有的一切，包括孤独。食堂里独自吃饭的人很多，操场上独自散步的人很多，下课时独自去洗手间的人也很多。我不再担心人群里透出的异样的目光。我意识到世界很大，阳光正好，而我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了整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