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酒与人生(3)

“这个说法会不会太主观了点，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要知道，占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凡者而已。”老板摇了摇头，“普通人普普通通地活着，最后也普普通通地死去，并不会留下什么，你说的这句话好像就否定了普通人的生存意义一样，挺怪的……”
“不要把有价值的事物想得太高了啦，普通人未必留不下有价值的东西啊。一生经营小店的老板，留下的不是承载着很多人回忆的店吗？总是略显唠叨地教导着孩子的顽固父母，给子女留下的不是陪伴着自己成长的训诫吗？哪怕是路边的不良少年，也有可能给某个孩子留下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经历不是吗？”老板看着正在自己眼前高谈阔论的某人，总觉得他脸上写满了“你看你看”四个字。
“虽然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宽泛到某种地步的话，就没有不符合的了，就好像不存在0只有无限趋近于0一样，阐述的时候还是要作出某种程度上的限定才是，不然就没有探讨的必要了。”老板又摇了摇头，“强行赋予价值的话我不是很能认同。”
“不过你说的倒是可以从另一种方式来解读，”老板取出之前给客人做苏打水的摇壶，往里面注入清水，不停地摇晃着，“不用拘泥于留下有‘价值’的东西，只要‘留下东西’就可以了吧。”

老板把充分摇晃过了摇壶放在桌子上，并取下盖子，摇壶里的水打着旋儿，从波澜起伏最终又回归了平静。“不纠结于‘价值’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东西，给留存于世上的人一点可供发现的痕迹。尽管这些可能充满局限性，也很脆弱，但是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比如充满个人色彩的物品，或是生者心中的回忆。从基因层面上来说，生物都有着延续自己的基因，即复制和繁衍的本能。在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和本能地将基因留存下来，某种程度上说，都是想要在另一种层面上延续自己的生命的行为吧。所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物，大家都很怕死啊，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地挣扎着。”
“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违前言，而且也跑题了吗？”客人眉头一挑。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对你的说法作出了很好的完善和补充。”老板将摇壶中的水倒入玻璃杯中，加了点盐，一饮而尽，露出了嘿嘿的笑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现在是六月初的一个略显阴暗的下午，正是半热不热的时候。老板的嘴角还带着点水珠，客人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苏打水，任由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自然地流下浸湿了他的右手。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客人也仰头将手里的苏打水一饮而尽，在用袖口擦干嘴角之后说道：“没必要纠结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