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童话(2)

母亲一如既往的摆出威胁口吻，我早已经听烦了。
“你爸也是，天天中午一睡起来就出去看别人下棋，我身体不好叫他做点事，一转身人就没影了。老的小的没一个懂事的，到时候你们全部都不要吃我煮的饭！”
“你存心惹你妈生气是不是，这个点了还出去散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
“大年三十还出去乱跑，全都是跟你学的。”
这是我关上门前最后听到的话语。
每夜的警车交响已经过去有一些日子了。推开门出了小区，我在夜色里默默行走。周围的景色，除了暖黄色的明亮灯火，多少都浮露着雪一样的灰白色调。即便身处南国的一隅，独属于冬天的寒冷也如期而至，穿过体育馆挂着锁的铁栅栏门时，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现下正是迎接新年的前夜，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地默默维持这份安稳。也正是这样的时候，那个小贩抓住了城管休憩的短暂时机，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帅哥，随便看看咯？”
男人离我少说有十米远，他坐在体育馆旁的停车场里。我站住脚转过了目光。
“叫我吗？”我向他招手。
“嗯！帅哥！过来看看不？”

尤其是帅哥两个字喊的十分响亮，我不太有推辞的借口。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他的店铺面前了。
“你还是学生吧？随便看看，虽然也没什么能用上的。”
老板自顾自地扫视了一圈他的商品，底下是红白方格的旧桌布。
“你为啥不坐在路口去？”
“路口冷。”
“再说，现在也没什么人。”
“那你大年三十还出来受罪，法定节假日也卖不了三倍价钱啊。”
我俯身拾起一本外观讨喜但过时的线装笔记本，在男人面前蹲了下来。
“这本子最后一次见还是我小学三年级。”我说。
见我把本子拎起来仔细端详，老板的目光直愣愣地注视着我，于是我也看了看他。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他的左眼很不自然的皱缩着，捎带四周的肌肉向其对折围拢，他的嘴因此也有些欹斜。他的皮肤在刺目的日光灯下仍旧显露着一派棕褐色。我想他也许是进城来的农民工，或者长年寄生桥洞的诗人学者种种。
“你是对这个本子有兴趣吗？”他有些局促地说：“这上面写了字的。”
“写了字？”我百思不得其解，“写了字还怎么卖呀。”
“就是我以前写的一些东西，我这里卖的本子上都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