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之外(3)

“我不是有意炫耀自己的知识，但你看，这是我所拥有的唯一财富了，而且我很少有机会能和商贩以外的人交谈。人们害怕灰域，只有那些为了财富铤而走险的人才会从这里经过，用浪漫的说法来形容现在的情况的话，遇到你也算是一种奇迹。”男人站起身来，双手抱着空气，以一种飘摇的节奏感晃动着自己的身体，手指在看不见的弦上不断拨动，“我最搞不懂的就是音乐这东西，它不仅仅是由精准的单个音符构成，它的美妙之处还在于演奏每个音符之时演奏者细微的感情变化，你能想象吗，如果你眼前的阳光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改变自己的色彩，这个世界该会变得怎样绚烂。”
“如果阳光会按照我的心情来改变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暗无天日。”雅可坐在地上背靠着自己的马，抬着头努力寻找在高大岩壁之后耀眼的阳光。“你刚才说到旧世界的人，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呢，即使你见证过旧世界的存在与灭亡，目睹过起源战争的爆发与结束，拥有着所有我们这个世界所需的知识，可我却似乎没什么感受。”
“这和人类害怕灰域的原因是类似的，在巨大的信息量面前，人往往会感到存在于自己身上的那些桎梏是如此的渺小，你甚至不会打算向我询问那些历史，每多知晓一分，你自己的存在就会丢失一分。那些为了寻死而踏入灰域的人往往会在完全失去自己的本性之后遵从生物的本能又逃回陆地。我们如此努力地追求信息，最后却因为信息变回了动物。”

“那么拥有如此大量知识的你，是不是早就没有人性了。”
“哈，犀利的反击，我喜欢你这种倔强的性格。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我本来就不算是人类，吸血鬼拥有永恒的生命，相较于我的生命尺度，任何体量的知识我都有无限的时间去消化。你们人类因为短暂的生命而感到困惑的东西，对于我而言都不会存在。”
一队商贩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匹俊美的白马拖着有些残破的货车，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左侧的白马上挥动着缰绳，“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惊动了山上的巨魔，它们推下来的石头把前面的路堵上了。”老人轻轻挥动着缰绳，两匹白马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动。车厢的一侧已经完全破损，雅可能够看到里面一位年轻男子正在用纱布捂着另外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的断臂，车厢内部还有许多山岩的碎片，意料之外的打击不仅让他们失去了通往财富的道路，还让他们的成员受到了重创。
“请等一下，老伯。”雅可小跑到白发老人的身边，配合着马车的速度快步前行，“你说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那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能攀爬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