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之外(15)

海水拥有远超大气的密度，其中的盐分也超过了人类生理盐水的标准，使得迷航的水手无法饮海水解渴，过于庞大而具体的幻想只会令人丧命，尤其是那些自以为聪明之人。而在表面之下的真相，海底的暗流，是那些渴望被发现，渴望让生存成为一种价值的深海生物们在努力地发光，努力地在变化万千的海流当中留下自己的旋律，因而，俯视海水的人们呀，你们听到那古老而悠远的歌声了吗。海洋并非悲剧诞生之所，而是孕育生命之地。雅可试图伸出手去触碰这片倒行的雨水，却被另一只粗糙的大手制止，“那些是海底生物们的梦境，它们虽不知天高海阔，但冥冥之中却向往着彼岸。请不要惊动它们，就让一夜好梦有个好的结局。”
船首静坐着一位老渔夫，蓬松的蓑衣牢牢地遮盖住他的每一处身躯，常年的垂钓让他有严重的驼背，高大的身形蜷缩在一张小小的板凳上，显得有些略微的可笑。“你是罗伯特的父亲。但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你是，这个灰域里的幻影。”如同微风拂过岩壁，雅可的声音似乎没有传达到那个背影的心中，渔夫只是坐着，雨也只是“下”着。“我不打算询问一个亡灵的过去，但如果，你就是那个灰域先知。”雅可躺在渔网上仰望着，目光在虚无中搜寻着什么，“你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吗。”一滴雨水不偏不倚地滴落在雅可的右边脸颊上，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第六滴，第七滴...雨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桀罚。

“有人说过你淡蓝色的眼眸很好看吗，一定有吧，而且还有不少，当他们无话可说却又想对你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束阳光从船首的方向照射过来，地平线的那一端是万里晴空，一位女子站在背光处，强烈的阳光让雅可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她知道那是谁，一股厌恶感涌上心头，一种极致的自我憎恶。“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因为我就是你。但你却不是我。对于你而言我只是灰域带来的无数幻影之一，尽管真实地令你无比恐惧，但同样的，对于我而言你也是如此。没有人希望看到与自己在本质上都完全相同的存在。”
“南瓜与胡萝卜。”雅可看着对面的自己，身着紧身皮裤以及胸襟敞开的白色衬衫，要带上别着一支望远镜，随时用来确认自己的方位。看不见双枪的位置，但雅可知道，迪妮莎插在背后的腰带，克蕾雅放在右腿长靴的后侧。她小时候幻想过当一名水手，这样她就可以离开家里的小天地，到处周游世界了。住在深山里的她一直向往着大海的广阔，听说那里不像群山，不会阻挡你的道路，只要你听从风的安排，你将一往无前。“你是从我的本质当中抽离出来的一部分，是灰域制造的幻影，也是我所舍弃的无数可能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