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水仙花(10)
我决定一边散步,一边前往医院,于是便独自朝查尔斯河的方向走去。冬日的早晨没有阳光,道路两旁的树木稀松平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和刺骨的苦寒。靠着河岸的护栏,可以看见下面查尔斯河的河道两侧结了薄冰,冰面下有水流涌动。偶尔,会有一两片冰被冲刷下来,被河水卷携带走。我不免想象自己是否就像那冰片一样,无论怎样拼命振作,最终也只能无助地被现实的潮流裹挟而去。
这个早晨,我已经陷入了太多的回忆与思考之中。在那许许多多的片段里,唯独没有我在波士顿时留下的影子。
“忘却,是摆脱悲伤最好的手段。这种手段虽然懦弱可耻,但却非常有用。时机到时,你自然会想起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名为托图塔卜的少年如是说。
对路上擦肩而过的市民,我不会和他们主动打招呼。只有减少联系,才会让我感觉到自己同他们、同这个城市之间存在的距离。我只想远远旁观,不想参与其中。一旦同其发生了太多接触,就会开始想念过去发生的事,就会触景生情,重新让自己流下泪水。我有这样的感觉。
咕咕,咕——
我走在桥上,思考突然被鸟叫声打断。
两声急促的短鸣,再加上一声长鸣,这是斑鸠的叫声。是从哪里响起的?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光秃的树干上不见鸟儿。我不断旋转着身体,查看周围,搜寻斑鸠的踪迹。我转得太快,仿佛经历了一场天旋地转。斑鸠的叫声终究没有再度响起,反倒我自己,开始变得头晕目眩起来。我怀疑那是自己的幻听,不再纠结下去。重新稳定精神,只觉得自己好像同现实发生了抽离。如果说之前我的想法一直是让自己的心灵与现实抽离,那么这一刻的感觉则是身体远离了现实。这绝非是我自愿的。我随即抚摸额头,发现脑门有些发烫,五指也缺乏力量。
我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斑鸠呢?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发现,斑鸠对我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暗示。每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时,斑鸠的鸣叫,便会像闹钟一般响起。